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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氏嘴角勉强提了提，“老安人……这二姑娘素日并未掌执这类事，让她来……”

    “正是未曾，是而才要掌执，”老太太罢下茶盏，重重叩在众人心上，“不若一直如此，何时能作主中馈？”

    戚氏咂出言外之音，并不遽辩，反是含糊朝殷迟馥二人交递眼神。

    殷迟沁授意，当即撅着樱嘴怨道：“祖母，二姐姐才方伤好，您便叫她掌执，岂不会累着二姐姐？”

    老太太听闻只管冷笑，“甭说好话与我，你们心思如何当我不晓得？”

    眼瞧着殷迟沁面色僵冷，戚氏赶忙赔笑道：“老安人这话说的……沁姐儿也是关心二姑娘罢了，况且，这事的确繁杂得厉害，叫二姑娘陡然接手，只怕措手不及。”

    这话引得一室沉默。

    老太太轻悠悠抬眸，看向殷迟馨，“馨姐儿，你如何觉得？”

    殷迟馨连忙起身，朝老太太伏惟，“外祖母的心意，馨儿自当领会，只是，五妹妹说得不错，我身子才将好，唯恐力不从心，所以思来想去，特请外祖母允准，着三妹妹与馨儿一同督促此事。”

    “那怎行？”戚氏稍平内心，扬起似笑非笑的笑容，“三姑娘亦深受箭伤，如何能劳动？”

    老太太轻嗤一声，待饮得茶尽，才撂下瓷盏道：“如何不能？戚姨娘，你是在责怪我不该劳动君姐儿？”

    戚氏闻言头顶发麻，忙跪道：“老安人，您可是想煞了妾身，妾身何敢！”

    “既是不敢，便少言几句，防不得遭人猜忌，”老太太冷哼，旦望殷迟馨邈邈，复转眼睫投向殷迟君，“君姐儿，你又如何作想？”

    殷迟君遭众目睽睽，面色不改，只将裙衽一掷落落而跪，“承蒙堂姐姐抬举，君儿自当不胜受恩感激，但戚姨娘言之有理，君儿现下正侍祖母，唯恐怠慢，不敢有贰心。”

    殷迟馨执锦掩笑，“方才祖母与戚姨娘不也赞扬三妹妹精明能干？三妹妹何须妄自菲薄？又何必推拒此事？”

    这话方讫，便闻殷迟馨喁喁落寞之音，“莫不是三妹妹还谨记着前个儿之事？自觉我会妨害于你？”

    那语气甚和，一反围场之时、于众人指摘下，殷迟馨那凉水似的嗓音。

    仿佛此时此刻，他们正敷粉墨，躬践排场，直要将台下一干人等唱得黑白颠倒。

    殷迟君嘴角一扯，恍惚似笑，“堂姐姐这话诧异，那前个儿之事……是哪事？”

    殷迟馨目光深然，瞬息之间便凝聚笑意，“既是如此，三妹妹何必推拒？你如今侍奉祖母左右，不正是为了祖母松落？你若担下此任，岂不与你之祈盼不谋而和？”

    言至此处，老太太长喟一声，“虽纤维毫厘，却若切己体察，君姐儿你既道忘却，便不可排拒，而应许之驰驱。”

    殷迟君虽不抬头，却也能描摹殷迟馨那俏丽身姿之下所蕴藏的风涌云涛，正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势朝她扑来。

    不知是否会似潜藏惊雷，发出振聋发聩的响声，又或似暴雨，遮天蔽日。

    思想顷刻，不过弹指之间，殷迟君很快便作叩拜姿势，“祖母如此言说，君儿唯有欣然受命，才不负姊望。”

    这话撂下，众人面目各异，或有老太太容颜淡然，或有戚氏等人饶有不敢，亦或殷迟馨得偿所愿。

    但不管如何，事已至此，便似尘埃落定，再无转圜。

    殷迟君当下便择空回了院落，令采婗研墨，自己则抻出镇纸而疏。

    只是采婗方方拿起墨锭于砚池百转千回，殷迟君便顿住了抽笔的姿势，尔后才问：“大哥可有回来？”

    采婗颔首，声音被细细研进砚池这方寸之地，“奴婢方才去后罩房时，正碰见书文遣人送汤。”

    然后便觉一阵风，采婗再镇眼去看，殷迟君早已夺门而出，她不禁喟然，将墨锭归还。

    闻檀进来时，正逢她此举，面色稍豫，便冷声问：“小姐，是去何处？”

    自昨日之后，这还首次闻檀主动与她说话，采婗不禁喜胜，当下便道：“估摸着小姐去了大爷那儿。”

    闻檀只疑，“小姐不是在老太太屋中侍奉？怎有空去大爷那儿？”

    采婗便将今事皆告与她。

    闻檀听罢脸色一霎不自然，紧接狐疑，“这二小姐又要兴什么妖风？”

    众人心知肚明，可众人无可奈何，一如殷迟君唯有临危受命，见招拆招。

    不过虽是如此困窘，但此事还与了殷迟君一定的便利，比如：请旨辞官。

    殷永琮微扬眉梢，“还以为还得再等些时日，才能风闻此事。”

    殷迟君见他不甚讶然，当下了然，四顾之后方道：“是大哥叫父亲如此？”

    虽是问话，语气甚笃，直教殷永琮听罢不由莞尔，“便是不由我授意，你在围场所作所为，皆悖逆往常，殷相如何不能咂出其中深意。”

    殷迟君虽然早已猜测至斯，但听到殷永琮肯定，亦免不了震撼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