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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迟君得了令，才至后罩房端了铜盆，采婗便接了过来，“小姐手正伤着，这等事，还是奴婢来做罢。”

    殷迟君紧握不放，“忘了昨日同你说的？”

    采婗一滞，那沾着铜盆边沿的手便这么垂落下来。

    殷迟君见她如此模样，转问道：“闻檀如何了？”

    “奴婢来时，正见她跪在庭中自?巴掌，那声音极响亮……”

    说至此处，采婗流露不忍，“小姐，莫不便算了，闻檀到底是心里有忿才如此口不择言的。”

    殷迟君舀着热水，一双眼平和如水荡向采婗，“昨日我走后，你可曾与她说过我伺候老太太一事。”

    采婗默了默，只作咬唇状，“奴婢擅作主张，道说小姐是因她的那些话才遭了罚，但她……”

    “但她依旧我行我素，不若今日怎只是跪在院子里掌?自己这般简单。”

    殷迟君笑着接过话，随着语音匝地，那热水也倾盆倒了满当，随着颠踬便漾出粼粼的水光，映照着那两道颦眉似风蒲嫋嫋而乱。

    “随她去罢，总需要时间的。”

    采婗见她欲走，又瞧那手肿得厉害，便道：“奴婢去给小姐拿伤药来罢，免得落了疤。”

    殷迟君却望十指，摇了摇头，撂下一句‘做戏当得做全套’，便端着水逶迤而去了。

    彼时屋中，老太太正和殷迟馥几人言笑晏晏，一派雍雍睦睦的气氛，衬得殷迟君如同外人般。

    殷迟君却只漠然垂眸走进，“祖母，先洗漱罢。”

    戚氏见闻，轻摇罗扇而笑，“三姑娘极孝顺，擒早便服侍老太太来了。”

    老太太接过殷迟君递来的巾栉，盥面之后才哂道：“没有老爷的吩咐，我哪叫得动她？”

    说罢，便将巾栉一掷，砸出好大水花，飞溅在殷迟君的面貌上。

    殷迟沁不由轻笑，连殷迟馥也按捺不住拿锦帕抵了抵唇。

    唯有殷迟君仍那副恭敬模样，默默揩了脸上的水，便张罗着下人设馔飨食。

    一番动作井然有序，且行云流水。

    戚氏作壁上观，默默止了摇扇而扶老太太落座，并为其提袖夹了一著莱菔，“妾身起先听闻三姑娘要伺候老安人，还怕三姑娘手生照顾不周，哪成想，是妾身想多了……”

    殷迟君听她没头没脑地来这么一句，方觉蹊跷，下一瞬便听戚氏又噗嗤而笑，“妾身这心虽松落下来，可到底还觉惊异，毕竟平素只晓得三姑娘如何韬韫善箭，没成想着作中馈之事亦如此利落。”

    那老太太本欲张口吃食，听闻这句当即罢了筷，道了一句‘竖子狡猾’，其后又望殷迟君依然那等尊敬态度，更显恼怒神色。

    “亲母尚未尽心侍奉，更未周全阖府，其子又能如何与人妥帖，不过是照猫画虎罢了。”

    虽是如此说，但老太太那双眼睛却将睃巡席面，见果如戚氏所言样样俱是周到，挑不出一丝瑕疵，心头犹然一沉，继道：“馨姐儿呢？”

    兀地发问，直让众人愣住，隔了一瞬，许嬷嬷才反应过来，走上前，略踯躅道：“二小姐昨日案牍劳形，今日便起得晏，不过大抵是要过来了。”

    这话不过搪塞，众人心知肚明，能使殷迟君伏案而疏的不过是家书或与慕容绪的私信罢了。

    所以，当下老太太不好看相起来。

    殷迟沁便拈笑道：“祖母，二姐姐才受了脸伤，自然要好好将养，出门也必得多施粉黛，免得着人看了笑话不是？”

    此话语焉未详，褒贬不一，直叫老太太乜斜了眼看她，“馨姐儿有何笑话可看？既要看笑话，那也是看这阖府不睦的笑话。”

    戚氏冷瞥殷迟沁，继而娓娓道是，“老安人何必动怒，沁姐儿也只是说实在话，毕竟就老安人所言，这是阖府的笑话，总不能挂在脸上着人点评不是？”

    这话使老太太怒从中来，又看殷迟君木偶似的枯站着，更觉壅塞无比，直喝道：“君姐儿，你给我跪下。”

    殷迟君早料到会如此，也不兜搭，掷了裙衽顺势而跪，“祖母息怒。”

    老太太听她语气如仲秋的淡水，无波无澜，其面目更似置身之外的漠然，只觉拳头砸在了棉花上，周身都不爽快。

    “息怒？你倒惯会言辞。”

    老太太冷呵一声，“也是了，事已发生，疼的是馨姐儿，又非你，你自然能说这等不痛不痒之话。”

    戚氏横插进来一句，“老安人何必动怒？妾身瞧君姐儿今日这番服侍，也想君姐儿大抵是晓得错了。”

    正相火上添油时，那殷迟馨着了件洒金罗裙踱近来，“外祖母这是怎得了？”

    老太太见其将头梳得溜光，两颊还贴上了翠钿正好遮住了伤疤，如此观望倒如无瑕碧玉，玲珑有致。

    老太太沉下怒意，令殷迟馨先坐，“没用早膳罢？”

    殷迟馨只笑：“馨儿想过来同外祖母块用。”

    老太太点了点头，指点着席面，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