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阳下，刘老头正在院子里练枪。

    枪是古物，明朝流传下来的老物件，抗战年前扎过小鬼子，听说更早的时候还捅过鞑子——这玩意本来是县里要送去博物馆的，也就是刘老汉实在不愿意撒手，这才一直留到现在。

    这杆枪，是刘老汉的师傅传给他的。

    拦，拿，扎，只是最基本的动作，却使得虎虎生风，一如当年师傅的模样——而让刘老汉欣慰的是，旁边的小孙子果然被这威猛的动作吸引了，坐在板凳上看得眼睛都直了。

    “如果你练得好，这杆枪以后就传给你。”

    擦了一把汗，刘老汉将长枪放到一边。即使这杆实战长枪并不算重，以他这个年纪，使了一刻钟也已经有些累了。

    “要是练不好，我就送进博物馆里，这好歹是文物，得交给国家。”

    “爷爷你这……”

    年轻的刘宇轩被刘老汉这古板的说法搞得哭笑不得，眼下早就不是遇到文物就上缴的年头了，更何况只是明清时代的长枪，这玩意古玩市场上多得是。

    要收藏古兵器，长枪不管从价格还是入手难度都只是入门而已，这种没什么用的小知识他在网上看到太多了。

    不过帅是真的帅，就冲着以后能继承这杆长枪，他也会好好练武的。

    在刘老汉的监督下打了一刻钟的拳，额头见汗的刘宇轩才被允许休息——这也是他最喜欢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他都能从爷爷嘴里套出一些故事来。

    不过他最想听的，还是那段空手夺枪的故事。

    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那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刘宇轩曾经设身处地想了很久，要知道那个年代应该是有了自动枪械了——就算是没有，半自动枪械也不是人类的肉体能扛得住的。无论刘宇轩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的爷爷当年是不可能做到那种事的，对面的印度兵只要开枪，刘老汉根本活不下来。

    更何况刘老汉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那场战斗，这一切都是刘老汉口述出来了。

    或许，这并不是真的。

    自家爷爷有真本事，这一点刘宇轩是承认的，之前他也亲身体验了一下，那种传说中的“老兵杀气”并不是假的——可空手夺枪这种事，刘宇轩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靠谱。

    但他还是想要，这件事情是真的。

    毕竟是自家爷爷，做出点别人做不出的事情那不是理所当然，他当然希望爷爷当年真的英勇过人八面威风——但他学习到，了解到的知识都告诉他，赤手空拳，是不可能对抗枪械的，不会有半点希望。

    就像历史书上写过的那一段，有关八国联军的那一段，如果武术真的有用，那义和团为什么被八国联军打得溃不成军？

    所以他想知道，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想知道，爷爷是不是在骗自己。

    “爷爷，你再说一遍那个边境上的故事吧。”

    刘宇轩想了想，还是没有正面质疑自己的爷爷，而是以一种迂回的方式，想要从老人口中知道更多的东西。

    “就是空手夺枪的故事……”

    “印度兵那个事？不是说了好几遍了吗？”

    刘老汉有些疑惑，他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小孙子总爱听这个——虽然他每次说起来都脸上有光，但隔三差五就说一回，他这老脸也有点挂不住。

    “就是我们上去了，抢了印度兵的枪，印度兵吓住了，跑了几个，抓了几个，就这样，没别的了。”

    “啊……”

    刘宇轩的脸色灰暗了下来。

    又是这种敷衍的回答，每次都是这样，就不能有点新的东西吗？像是什么武术秘籍，又或者说什么轻功掌法——虽然刘宇轩自己也知道，这些东西更不靠谱，但怎么也比刘老汉给出的答案像回事。

    遇到敌人了，打上去了，对面就退了，就这？

    “就这些啊，还能有什么？”

    这次轮到刘老汉疑惑了，他不知道自家小孙子为什么要在这个事情上这么较真。

    “你不会还以为有什么拳法掌法之类的东西吧……你个瓜皮！来！老汉给你松松筋骨！”

    “哎！爷爷别动手啊！”

    刘宇轩连忙躲避，但年纪轻轻的他哪里是刘老汉的对手。仅仅只是一个闪身的功夫，原本以为自己安全了的刘宇轩便眼冒金星跌在了地上，随后屁股上便挨了一顿巴掌。

    “让你不学好！让你瞎看！你个瓜娃子……”

    刘老汉教训着自家孙子，动作一如年轻时候揍儿子一样，巴掌打在屁股上的声音清脆响亮，在渐渐黑下来的夜幕中传出去很远。

    听得躲藏在黑暗处的半大熊猫，一阵摇头。

    原本他只是来寻找灵感的，没想到刘老汉居然真的知道怎么空手夺枪……可是关键的部分呢？空手夺抢最关键的部分呢？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能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眼前的困境了——然而刘老汉却偏偏卡在那里给出一个敷衍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