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府城下，凌退思看着远处如蝗虫般铺天盖地的白莲教叛军、无力地闭上了眼。

    白莲教这次闹出的动静大的离奇，自新野起事后、短短两个月便席卷州府郡县无数，襄阳、承天两府接连陷落，白莲匪首朱均平自号“平天大将军”，号称带甲三十万、朝着湖广南部席卷而来。

    刨除掉吹牛的部分，朱均平起码拿得出十几万大军，新野和襄阳丢的不明不白、承天府可是被白莲教硬生生啃下来的，对方手里的攻城器械只怕也不会少。

    如果是往日，凌退思大可借江河之利，迅速从南方调集物资和援兵，再加上荆州府固若金汤的城防，没有一年半载、神仙也休想啃下荆州府。

    但这次，局面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湖广南方，以白家兄弟为首的义军迅速崛起，连下黄州、长沙、衡州三府，一周前甚至对荆州府发动了试探性的攻击，若不是他凌退思机警，只怕现在还没有打保卫战的资格。

    自上次偷袭衡州府的惊险体验后，朱厚煜改变了战略，转而用伪造的文书诱骗守军出城支援，再趁城防空虚之时破袭府城。

    当被诱骗出城的明军反应过来、拼命往回赶的时候，朱厚煜带领的摧阵营就会闪亮登场，趁明军与白七酣战之时、撞一波明军的屁股。

    几次大战之后，朱厚煜搜刮了大量的战马和牲畜，战马和健壮的骡子充当战马，其余牲畜则用于运输和快速机动。

    得到大量牲畜后的义军行军速度大增，也在与明军的野战中打出了自信，战斗力大大改观。

    朱厚煜从中了挑出一万三千人，用来配合摧阵营进行对府城的破袭行动。

    计划一开始十分顺利，大部分军官看到真的不能再真的印章、和熟悉的官文行书，都会信以为真，如果没有遭到摧阵营在野外的袭扰，根本想不到会被骗这码事。

    直到他们遇到了凌退思这个硬茬子。

    凌退思认真地读了几遍义军探子送上的文书，啪就站起来了，很快啊，然后、上来就是一个将计就计、一个关门放狗、一个衔尾追杀。

    他先是假装上当，把守军派了出去，白七正准备带兵进城，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正准备掉头逃命的时候，一个千斤闸就把义军切割成两段，几千人被困在了城内。

    城楼上一桶桶火油倒下来，然后就是火器的轰鸣与箭雨的尖啸，“被骗走”的守军也及时赶到，把义军堵在城门口就是一顿痛打。

    朱厚煜和摧阵营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再给他两个胆子，朱厚煜也不敢顶着城楼上的远程火力和明军玩肉搏，骑兵可是稀罕玩意，他不可能让摧阵营折在这种战斗中。

    白七倒也是个狠人，眼看退路被火油和千斤闸阻断、城外又混战成一片，一咬牙、索性带兵杀穿了城防军，从另一侧夺门而出。

    凌退思为了麻痹义军，城内本就没留多少守军，荆州府差点被白七的这一冲拿下，自然也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目送白七离开。

    但他还是成功重创了义军，看到白七冲出来的朱厚煜松了口气，立刻带着残部向南方逃去，连被堵在城门口的残部都顾不上了。

    此役，进城的一万余名义军、只有白七带着不到一千人冲杀出来，其余人就全折在了荆州城下。义军元气大伤，再也玩不起破袭的把戏，只能退回后方修养。

    作战失败后，朱厚煜仔细考量了自己的计划、百思不得其解，这凌退思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很快就从凌退思递上来的折子里得到了答案。

    奏折中，凌退思不无得意地表示：朝廷的反应哪有那么快、两个月的时间就拿出总督的人选？湖广的布政司更是个贪生怕死的东西，叛乱发生后一直在琢磨怎么把责任甩出去，怎么可能还主动指挥战事？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orz，是他朱厚煜太高估朝廷的办事效率了，还有那个不作为的布政司，叛乱结束了就丢他去海南种椰子。

    叛乱的进程大大超乎张居正的意料，他太小看晋商的胆子了，这帮人不仅给白莲教提供了军械和粮草，甚至还提供了火炮和攻城器械。

    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大批军械甚至火炮就这么被拿去资敌，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只怕龙禁卫里也出了不小的问题。

    不过白莲教攻破襄阳后、行动便停滞下来，现在只是将荆州府团团围住，凭荆州的城防和凌退思的表现，半年之内出不了大问题。

    白莲教一直把大量骨干留在襄阳城，就好像......在寻找什么一样。

    倒是南方白家兄弟的义军，虽然被凌退思设计挫败，但气候已成，已然不是地方守军可以应对的了，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有大麻烦。

    思虑良久、张居正最终决定把收网计划提前，李成梁、秦良玉所部压上，沐家的军队调回去镇压地方、让杨文龙安分点，避免两线作战。

    至于浙兵，没人指望他们的战斗力、但姑且还是压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