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行一觉睡到隔天下午才醒。

    窗帘缝里透出来的光还是昏暗的, 窸窸窣窣的雨声还在响，显然前夜的大雨还没有彻底停歇。

    江雁行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是因为宿醉, 还是因为淋了雨有些受凉。

    推门出去的时候, 李青木正在客厅里看书。

    “老师, 早。”江雁行打了个哈欠, 抓了抓凌乱的长发，脚步漂浮着往卫生间走去。

    “现在是三点一刻——下午。”言下之意, 已经不早了。

    江雁行洗了把脸才稍稍清醒了一些,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到没血色的脸色, 以及眼睛下面一圈黑眼圈, 先前错乱的记忆才慢慢复苏。

    他前一天去见了一下导演，之后又去了林家一趟。

    虽然见面不多, 但林老爷子对他的记忆还算清晰——再不济也有李青木的学生这一层身份, 他当然会记得。

    他本来是有事才过去，谁知话还没说几句，也不知道谁把酒拎了上来。

    于是……最后就变成了拼酒大会。

    江雁行这辈子几乎没怎么碰过酒, 原是不想扫兴, 两杯酒灌下去就已经有些找不着北了。

    但他又是能忍的人，即便脑子逐渐混成浆糊，表面还是云淡风轻的平静样，反倒叫老爷子的兴致又提升了几分。

    差点喝断片。

    还好该问的正事都问清楚了——

    江雁行又洗了把脸，想起来的事越来越多。

    他本来是去问关于江家的事的, 老爷子年纪大经历的事多, 对江家的事还真有几分耳闻。

    包括当年江家生出来的那个智力不正常的小傻子的事。

    “一开始高兴得不得了的样子, 恨不得昭告天下, 我们家本来没什么关系, 就是我侄子跟他们一起走过一个饭局，结果也直接发了请帖了。”

    “后来嘛，发现是个智力有缺陷，怕是脸上挂不住，恨不得藏起来才好。不过别人也有过分的，知道别人心里难受还专往人心窝子上扎刀，就是可怜了那个孩子。”

    “如果问有什么特别的事啊，我记得倒是有一件，有人传他家连道士都找过了，道士给了一块玉改了名，说是魂魄离体之类的，那些能保佑他，结果十几年了傻病一直都没好……”

    “说起来，我以前也见过一个道士，说我就是孤老终生的命，但是跟子嗣有缘——前一个倒是说准了，后一个嘛，收养了谨行也像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

    老人家年纪大了，开始喜欢回忆往昔，一不留神就多说了些。

    江雁行当时喝多了酒，脑子转得慢了一些，只是将那些话记在了心底，直到回过头来再想的时候，才觉出是什么样的滋味。

    他撑在洗手台前发起了呆。

    “你是准备在卫生间里做窝吗？”李青木敲了下门，“吃饭了。”

    江雁行回过神，匆匆擦了擦脸，整理好表情走了出去。

    在餐桌前坐下的时候，他才想起另一件事——

    “雪霁呢？”江雁行左右看了一眼，没在屋子里看到第三个人的身影，“昨晚他是不是也来了？”

    “早上就走了，说是公司有事。”

    “这样啊。”江雁行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坐下。

    “你跟裴雪霁之间的事……”

    李青木问了几句，完全没有钻进江雁行的耳朵里，明显是在走神。

    “雁行。”李青木叫了一声。

    “老师，怎么了？”江雁行抬起头，一副刚刚回过神的样子。

    “你——算了。”李青木也不是很想管他们之间的事，只是略微提了一句，“那小子就是个死心眼，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江雁行没听到前情，闻言有些茫然，他也没敢追问，抓了抓发尾点了点头。

    “对了，老师，我明天早上要出去一趟。”江雁行说道，“可能等晚上再回来。”

    “什么事？”

    “见一下江昱瑾。”

    “啪——”

    李青木放下了书，定定地看了江雁行一眼，半晌又重新捡起书，点了点头，不容置喙地说道：“晚上我去接你。”

    江雁行试着委婉地劝说他“他打不过我。”

    “但你下限没他低。”

    “……”

    江雁行没敢直说要是李青木去了，他还得保护老师。

    虽说本来也没准备大动干|戈，而只是“谈谈”，但凡事总有万一。

    “准备回来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李青木拍板定下。

    江雁行轻叹了一声，最终还是没有出言反驳。

    反正就江昱瑾那身板，再来十个也不够他打的，保护一下战五渣的老师应该还算绰绰有余。

    *

    江家。

    江昱瑾站在阳台上，低头翻看着手机上的最新的新闻。

    这一次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