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达尼克虽然仍保持着年轻的身体状态，但是九十三岁的高龄还是难以避免地影响到了他的精神状况。

    除了人造人们的事端，还有一件事也是颇为重要的——那就是自己这一边失控许久的assassin开膛手杰克。

    方才如果没有了贞德解放宝具，自己这千界树一族就会在瞬间的轰击之下灰飞烟灭，而将千界树一族集体逼迫到楼顶的，正是本应是共同战线的assassin的宝具。

    在与空中花园开战之前，这个不稳定要素是必须排除的，否则魔术协会的责难也会快速来临，对于本就糟糕透顶的千界树一族的境遇更是雪上加霜。

    “相良豹马……你还真是给我准备了个大礼啊。”

    位居千界树城塞六层的这座房间因为城塞处于小镇地势最高的地方，所以从达尼克面前的窗口向外望，能够像君主俯视领地一样俯瞰下面的人间。

    往日的达尼克一直深深地喜欢着这种感觉，在时钟塔不进行讲课的时间里，他会回到这座城堡，在这里享受着仿佛君临一切的自由。

    当他的视界之中只有宽广的夜空、遥远的群山和下面依稀的灯火的时候，他就能够忘记在时钟塔忍辱负重的辛苦，就能忘掉解析圣杯时对缔造圣杯的天才们能力的嫉妒，就能再一次地点燃名为野心的烈焰，朝着解脱“五代之内必然衰落”这一宿命的悲愿继续发起冲击。

    可是今天的感觉不同了——面对着这令人心旷神怡，让达尼克怎么也看不厌的景色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现在已经被名为疲惫的潮水淹没了，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奢侈。

    ——从上世纪二十年代时身为时钟塔闪耀新星的骄傲少年魔术师被所爱的贵族小姐背叛、被心怀叵测的挚友背叛的时候到现在，已经有近八十年了啊。

    凭着在天才中间只能算是平庸的那点天赋全力地压榨自己的能力，费尽心思算计取得大圣杯并用大量的时间进行研究，忍受住千界树被称为“收容垃圾的一族”的耻辱，用扭曲的方法延命，甚至活生生地感受到自己不再是自己的痛楚，到现在却全都成了无用之功。

    要说这一切相比于天草四郎那几乎是翻天覆地的谋划是否算得上成长，达尼克在仔细思考之后得出了自己承受的艰苦绝不比天草四郎时贞来得差，那么决定了这堪称恐怖差距的就是决心和信念的差别了。

    而自己的执念绝不比任何人逊色，转念一想，达尼克便不免感到了恐惧，那个与自己一样在外貌上变化不大的男人，究竟是怀着怎样的愿望活到现在的？

    朝着窗外再一次望去的时候，那片至美的盛景依然没有什么变化，相比于七十年前自己在这里定下了计划的时候，也只是多了一座隐匿在暗夜之中的空中花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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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蒂被人造人引领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奋笔疾书的莎士比亚。先前他使用附魔技能灵体化的大量已经编好的书籍散乱地堆在一边，而在那中间，他仍是不眠不休地创作着。

    “哦——master，你回来了啊。今晚的圣杯争夺战已经落幕，而离明天的原初人类奇谭也就只差四五个小时了。要睡一会吗？”

    莎士比亚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先前对自己那样恭敬，倒不如说，连头都没转过来的他俨然是一副彻底随便的样子。

    塔蒂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自己的防壁魔术——准确地说，是魔力防御这一技能展开，加上了隔绝魔术信号的术式。身处于敌人的大本营中，这是必要的谨慎。

    “别开玩笑了，莎士比亚。你知道我是什么，从者是不需要睡觉的不是吗。”

    “但是你甚至没有展现过哪怕一次的灵体化——在要去和那个神父接头的时候你也是跑着去，而不是选用对从者而言更为方便的灵体化。

    这只能导向两种可能：其一，你是那种热爱生活，哪怕是已经死掉的现在也仍然想要享受活着时体验的那种从者，而如果是这样，你根本不会拒绝睡眠；

    其二，身在此处的你根本就是活人。告知吾辈吧，master哟，你真的是个从者吗？”

    没有错。正如莎士比亚所说的，塔蒂是不能够灵体化的。

    脑海中的记忆停留在飞机上睡着的那一刻，如果这只是庄周梦蝶的一场幻梦，或是在睡梦中自己死亡的这种荒诞的可能性，那么以灵体之躯被召唤出来的自己不可能无法灵体化，事实却恰恰相反。

    既然如此，存在以活人的身份被圣杯召唤出来的可能吗？当然存在，曾经见识过的那场战争，与自己处于亦敌亦友的境地的那位优雅而强大的亚瑟王，就正是以活人的身份被召唤出来的——听说是与抑制力暂时签订了契约呢。

    那么自己的状况也是如此……吗？

    以尚且存活的身份被抑制力调整为可以召唤的状态，这种事塔蒂一点印象都没有。shielder这个职阶也与自己御主想要召唤的avenger不同，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好像根本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