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了剩下的半盏茶在案几上，萧琨嘴角勾一丝笑是故作温文的模样，伸指指了裴钰歌所在，“萧琨愚昧，指的正是这位。”

    裴忠做样子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瞧，就见着裴钰歌嘴角勾笑的转回身来。

    云紫的衣裳衬着她肤如凝脂，银面遮了那半张有胎记的脸。裴忠咂舌赞叹，这么看着倒当真算得绝色。

    捋着自个儿没多长的胡须，裴忠颔首答了萧琨的话，“是长女钰歌。”

    一下子怔愣在原地，竟然，真是她！

    裴钰歌的大名，怕是整个承建国都鲜有不知道的。裴忠是晋北侯爷的第五子，云岭文家更是名门望族。可就是生在这样的名门望族里，才让裴钰歌成了一个笑话。

    文氏怀胎两年才生产，这本就是诡异至极的事了。偏偏生出来裴钰歌，当时整个右脸上一多半都是红胎记，活像泼了血！

    当时为文氏接生的婆子一下子就让给吓傻了，干了多年的接生婆那一刻竟是连个婴儿也抱不稳，直接给扔去了地上。

    可这裴钰歌当时掉去地上，竟根本就不哭不闹的，只是右脸的胎记更红了几分。接生婆吓得要死，直从门里冲了出去再也顾不得里头的母女了，见人就一个劲儿的喊叫，“好我的娘哎，裴家那，那是个鬼胎！”

    当年文氏生产的时候，可说是整个淮北城都在关注着。毕竟谁都想看看，这足足怀胎1年，生出来究竟会是个什么东西。

    接生婆如此逢人就大喊大叫的，很快裴钰歌鬼胎的名声，就传遍了整个淮北。

    云城的淮北是边疆，却也是个富庶地儿。温柔富贵乡里头，往来的人自然就多。这消息啊，也就跟长了膀子一样的，经由不同人的口，传入不同人的耳。

    大江南北的，谁口里的故事都会有些跟原来不同，却也是谁都知道了的。

    大江南北的人，传言难免有添油加醋这一说的。可再怎么传，他都脱不开个原型。由是这几乎整个承建国的人，就多少都知道，裴州有户人家，是京城来的贵族。

    可这贵族家里头的主母啊，辛苦怀胎，却生了个鬼胎出来！

    裴钰歌的鬼胎之名，就由此传了出去。原本借着文氏的身份所在，裴忠可能还能给她好生养着。可这名声这么传了出去，他哪里还能忍得住如此屈辱？

    文氏身为正室夫人怀胎生女，却不是同他的妾室一般给裴家绵延子嗣，而是给裴家抹黑，赚足了恶名和屈辱！

    一个鬼胎的名声传遍了整个承建，直接让裴家成了整个贵族圈子里的笑话！

    如此情况下，裴忠自然不会对那文氏有半分的宠爱。文氏却也是个厉害的，带着娘家给的嫁妆奴仆，直接就跟他分居，住去了淮南城里！日子原也是相安无事的过，最多就是民间的流言蜚语不断罢了。

    可没人知道为什么，裴钰歌出生后的第十二年，裴忠竟是带了大批的丫鬟侍卫，好生大的阵势去淮南城接了裴钰歌回淮北。

    裴钰歌回淮北的当天，淮南城里头就有消息传了出来。文氏，病了。

    当时的人也没当个什么事，左右文氏打从生产之后就落下了病根，三不五时的就会犯病。有仆役照看着，谁又去管她呢？

    裴钰歌回淮北的第九天，裴忠带着文家所有的子女，一道去了家庙里头，开祠祭拜。

    没人知道为什么，众人只当是裴钰歌认祖归宗的仪式。却没想，当天文氏那儿就传出了消息来。云岭文家的女子，竟是听了这消息后，气急攻心，殁了！

    狐疑是不必说的，可他们就是狐疑，又能说什么？文氏走的突然，裴忠还是去接了她的遗体回来，按着正室夫人的礼，好生葬了。

    林州的百姓们也就在这一场好生大的葬礼里头，暂时的忘了那些个狐疑。过了丧期，裴忠适时的扶了原先的二姨娘做继室。

    继室夫人也就是如今的大夫人，她孕有林家长子，抬正也是情理之中。

    一连着几件大事下来，谁还记得文氏死的那点蹊跷？

    文氏一死，裴钰歌也就正式的被冷落了下来。平白担着个嫡出的名分，在林府里头的日子，却是谁都能想的出来不好过。

    大宅门里头的腌臜事，可多了去了。百姓们虽说不甚清楚，到底也能想得来。该是同情的，可一想到裴钰歌那个鬼胎的名声，她们就又觉得，这是正常的待遇！

    正常人自然不应该被如此对待，可是，裴钰歌她不是个正常人啊！她是个鬼胎，鬼胎又怎么能和人比呢？心安理得的寻出来旁观不语的解释，云城的百姓就一日日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听说着关于裴家大小姐的最新版故事。

    裴忠官场上的劲敌们自然是想要以此为突破口，好好的将上他一军！可奈何裴忠做事谨慎，就连他后院那位拿事的也是个滴水不漏的主儿。一个个的探子没少往出派，打听来的东西却没一个能用上场的。

    民间的舆论倒是倒向他们的，可舆论要能用来害裴忠这么一个根深脉广的官员，他们这些人还不都死好多回了？

    无奈，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