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自述完这些，苏阙沉默了一瞬，假装不在意的问：“为什么上大学之后就开始喝酒了？”

    锅里漂着一层红油，不断鼓起水泡又破开，苏阙拿筷子捞出三块肥牛塞进嘴里，意味索然。

    宋宵一口气喝完一杯水，才说：“大概不想我的生活里有什么东西一成不变吧。”

    相比苏阙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让人观之很有食欲的吃相，宋宵的吃相简直不要太养眼，从喝汤吃菜甚至是拿筷子的动作，很自然地散发出文雅和有教养的气质。

    宋宵继续说：“还有就是喝酒时总会自然而然想起你。”

    苏阙刚伸进锅里的筷子倏地一顿，抬眼看他，隔着锅里升腾的水汽。

    “喝醉之后就能看见你了”这句话宋宵放在心里没说出口。

    其实第一次喝酒是因为气愤。那时候他刚大一入学，根本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失去苏阙所有的联系。

    “我给俞煜打电话，他说你不仅把他删了还拉黑了。”宋宵攫住苏阙的目光说。

    闯进别人世界里不打招呼，退出别人生活时不告而别，凭什么他苏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来不把别人当回事。

    那时候加上刚开学的琐碎和军训，宋宵的心情波动很大。

    那种被抛弃被欺骗的愤恨无助和“为什么”，时隔多年再次席卷而来，像褥疮一样生长在身上，剧痛耻辱且见不得人。

    唯有酒精才能使精神得到短暂的麻痹，使心中的郁结得到短暂纾解。

    唯有在喝醉酒之后才能看见苏阙。

    大一上学期他过得浑浑噩噩，动不动喝酒，喝完就破口大骂苏阙冷血自私，酒品差的不行。

    三个室友以为他是毕业被分手，对他喝酒撒泼一事挺宽容，大一下学期宋宵没再好意思喝酒，多半也想开了，便开始好好去上课。

    再后来庆祝或者室友心情不好时，他会陪着多少喝一点。倒没想到自己在大一上学期喝酒练出了好酒量。

    当然，也可能是天生家族遗传的酒量好。

    当然宋宵的这段经历，苏阙是后来才知道的。

    如果宋宵这时候告诉苏阙，苏阙一定会先认错、认怂、认领自己男朋友的身份，再带他去酒店，说干就干——指压板、榴莲，遥控器，随宋宵选，苏阙跪。

    苏阙把筷子从锅里收回来，搁在手边的碗面上，听见宋宵问：“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苏阙大概能感应到他要问什么：“你说。”

    宋宵拿筷子，他拿筷子的姿势非常标准而且严谨，夹了一片金针菇往锅里涮了涮，吹了几下，送进嘴里之前说：“你为什么突然不高考？”

    因为看了一本热血青春的书，里面描绘了少年人想要的诗与远方与酒，所以我踏上脚步去寻找我的远方热血了——

    这么幼稚伪文艺的话苏阙说不出口，但这就是答案！

    最真的答案。

    “突然想出去闯一闯。”苏阙还是对语言进行一番加工。

    “下午还要开车，晚上下班之后我们可以不醉不归。”宋宵给杯子里倒了半杯酒，拿起来敬苏阙，“现在，喝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