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又一只彩花白瓷命丧奚家四小姐手中。一只杯子不足以泄愤，奚明莉又掏出了袖中的小人，从奚明蔚送的纳针盒里抽了一把针，狠命地在小人腿上扎了起来，“摔得半死不活还要连累人去问安，一个个尽会给人找麻烦。”　　奚明莉停下手，瞪了梦夏一眼。一想到去探望奚明芙她受伤的事便会曝光奚明莉心里就拧巴，她知道，任她编出花来，旁人也只会幸灾乐祸。昨个推脱身子不适没去，今天再不去，便说不过去了，叫父亲和祖母知道了也会不喜。　　奚明莉将小人心回袖中，怕院里有别人的眼线，收拾屋子的时候被发现，这种东西她向来贴身收着。“走吧。”　　澜夏苑离毓秀阁并不远，奚明莉却怕遇见人，故意绕了小路，这样一来要多走近一半的路。一路倒如她所愿，半个人也没碰到。　　奚明莉的嘴巴向来毒，又有个最会狐媚子的娘，杨氏并不喜她，可奚明莉头次来探望，也不好拒之门外。　　听着奚明莉大声嚷嚷杨氏就一阵心烦，心不甘情不愿地朝外面看去，竟然发现奚明莉脸上带着面纱。“你的脸怎么了？”　　杨氏狐疑，可奚明莉脸上的面纱厚重，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顺着她的话道，“可叫大夫瞧了？出疹子可不是小事，不好好治会留疤。”　　杨氏微微点了点头，“那便好。”说着叹了口气，“你大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杨氏只是沉默地看着床上的奚明芙，没有搭话，也没有阻止奚明莉继续。　　这些杨氏早就知道了，昨个一回来奚明芩便竹筒倒豆子，添油加醋全说了。这样撩拨怒火的话，杨氏并不想再听一遍，只是知道如果不让奚明莉说，不知她又要耍什么小性子，叫她说完了，也好赶她走。　　奚明莉看着杨氏一副真心为奚明蔚打算的样子，明知是假的，却也被这话气得银牙直咬，亏得面纱盖子半张脸才没叫人看出端倪来，“是呀，这两位可都是人上人，也不知五妹妹心中到底中意哪位。”　　该说的都说完了，奚明莉也不多留，便起身告辞了。　　梦冬因为脸上的伤叫奚明莉看着不爽，自昨个起便被调到外面伺候了。奚明莉回来时她正握着扫帚在扫院子，一抬头，和奚明莉打了个照面。瞧见来人是奚明莉，她立即垂下头请安，生怕脸上的伤会招得奚明莉不爽。　　奚明莉说完便朝房间走去了，梦夏慢了几步，低声嘱咐道，“小姐心情不好，院里的活我吩咐旁人做，你到外面转转去吧，省得再被殃及。”说完不等梦冬回答便小跑追着奚明莉去了。　　这么多年，早就习惯奚明莉的脾气了。也只有昨天脸被奚明莉弄来的野猫抓伤，才实在没忍住委屈得想哭了一晚。　　当初她是心甘情愿被卖进奚府的，家里穷，弟弟又得了怪病，已经到了没米下锅的地步。那时想着，总有时来运转的一天，等家里条件好了，便赎身，找个父亲一样的平头老百姓嫁了，穷苦些也好过明争暗斗的大宅子。可人算不如天算，进府几年后，她父母带着弟弟去外地看病，路过瘟疫村，染上了瘟疫，全死在了那里。后来为了控制瘟疫扩散，村子被官府一把火烧了，连尸骨都没留下。　　梦冬总觉得府里的冬天格外冷，也许是因为高高的院墙叫她产生了错觉。她在花园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下，紧了紧领口，防止见缝插针的冷气钻进去。昨晚上伤心脸花了，一夜没怎么睡，在角落里窝了一会，竟然睡着了。　　陈雪茵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索性没进去送东西，一路尾随起梦冬。没想到梦冬竟然在花园里睡着了。她将装着人参的盒子放在一边，解下了自己的毛领子盖在了梦冬身上。心里感慨，幸亏她的主子不是四小姐。　　香莲忙着照顾香芮，月秋在房间里伺候，陈氏向来只做房间里的活儿，是以不大的沉香苑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怎么回事？”奚明蔚抬头瞥了陈雪茵一眼，发现陈雪茵脖子上的毛领子不见了，那毛领子是过年时她赏的，陈雪茵喜欢得不得了，还特意在里面绣了自己的名字。　　奚明蔚点了点头，“你做的对，四姐脾气有点快，你若进了院子，少不得一顿骂。”说罢，看了月秋一眼，“这参也别收了，你拿去炖盅人参枸杞骨汤给毓秀阁送去。”末了，叮嘱，“你亲自炖。”　　待月秋离开了房间，陈雪茵凑到了奚明蔚跟前，小声道，“奴婢在澜夏苑外听见四小姐责骂梦冬，然后便见梦冬被赶了出来。奴婢想着也许从梦冬嘴里套话更容易，便一路跟着，没想到梦冬居然窝在花园一角睡着了。”　　陈雪茵眼神明亮闪烁，“是，奴婢觉得守在那里太刻意了，便把绣着名字的毛领子盖到梦冬身上了。”　　陈雪茵微微怔了一下，贝齿咬着唇片，眼前浮现出梦冬孤寂的身影。梦冬形单影只的样子，让她想起自己在这奚府里同样无依无靠。对梦冬，不止是利用，还有……同病相怜的同情。同情四小姐的侍婢，会惹自家小姐不高兴吧。　　陈雪茵心里纠结着，不是纠结编什么谎话，而在纠结怎么说才能不让奚明蔚生气。陈雪茵丝毫没有注意，此时的她，已经和栖霞镇的她，大不相同。　　陈雪茵愣在那里，半晌红着脸垂下头，“奴婢怕小姐生气，所以不敢说实话。”　　“小姐……”陈雪茵抬起头，对上奚明蔚的视线，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雪茵懵懂地点了点头，心里有一点是明白的，小姐说这些话给她听，是真心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