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魔手之殇（下）

    完全空荡荡的，魔手刚想发作，却感到屋子里站满的那些亲戚，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他们好像围着一个什么东西，屋子里还贴着白条，一个香炉上插着大把大把的香，搞的屋子里云雾缭绕，这种很诡异的感觉。

    他脸色变换，奋力挤开了屋子里的一群大人，看到屋子被密密麻麻人群挤的密不透风的那张长版床，魔手正太的瞳孔瞬间扩大。

    床单，床单是白色的……

    床单盖住了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的脸……

    那是谁？

    魔手立刻将眼睛下意识的闭上，那是谁？！不对！这是梦！那是谁！不对！这一定是梦……梦……一定是梦，不对！！

    魔手猛然睁开眼睛，失声咆哮道：“那是谁？！！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谁！”

    亲戚们纷纷投来目光，魔手感觉不到他们平静目光下藏着什么东西，他的心乱了。妈妈立刻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冲上来，抓住魔手的手，用力不停的拍打着魔手的背部：“那是你爷爷，你爷爷今天早上去世了，别乱，跟我过去。”说着，她便要把魔手往后面拉。

    “不！……”魔手失去焦点的眼前迅速闪过高高瘦瘦的爷爷，爷爷带着自己拿剑砍伐屋边的杂草，爷爷带着自己听自己唱他那五音不全的儿歌，微笑的爷爷，印象中那个能把花猴棍耍成一团的爷爷，还有……看到成绩单，发怒的追着自己打的爷爷，一会，脑海中的景象又变成了兀然枯坐在地上，满脸颓废的失望爷爷。

    “不！……”魔手的脚下如同生根了一般，面对妈妈使劲全力的拖拉拽也纹丝不动，一幕幕的小玩具，不会讲故事的爷爷，他说自己将来如果努力，可以自己给自己讲故事。他是笑着说的，魔手对此曾深信不疑……

    “爷爷……”魔手呆滞的全身颤抖，他痛苦的挤开众人冲上前，一把揭开了床单，露出了爷爷苍白无丝毫血色的脸，额头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似乎是摔的。

    那虽然不慈祥，虽然有点古板的脸，但却不是他此时想见到的。

    魔手发疯的一把将床单掀开，这一刻，一切的礼节都不再拘束住他了，魔手拼命的拽住爷爷的肩膀摇晃着，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说你自己是老不死的吗？！老不死的不是不会死吗？！你为什么死了！！为什么！！告诉我啊？！！告诉……”

    亲戚们同时将疯癫的魔手拉到地上，齐齐发力制住，他即使被压倒在地，也还在大叫着：“你&妈&的！……为什么要死……”

    “爷爷……”魔手的泪突然开闸的流了下来：“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呜呜……为什么老不死还会死？！……特&码的耍我啊~？！……爷爷你这个混蛋……老混蛋……”

    “啪！”魔手的爸爸怒气冲冲的上去一巴掌扇了过去，打的魔手感到脑袋里面有一群嗡嗡叫的苍蝇在旋飞，魔手咬了咬牙，全身无力，他没有管自己父亲刚刚打他的一巴掌，艰难的站了起来，浑然如同没有知觉的大声的向众亲戚宣布道：“不，不不，爷爷他没死！我可以救活爷爷！给我时间，全散了吧！别……”

    “啪！！”魔手的脸上，又是一巴掌，魔手倒在地上，眼泪滴答在地上，很快就成了河，爸爸急忙向屋子里众人道歉：“他他估计是失心疯了，我替儿子向大家道歉……”

    “没事，人之常情啊……”“老范啊，你生了个好儿子啊，真孝顺他爷爷……”“呵呵……”“死人场笑什么！收着！”众人的声音都是包涵着赞扬，但是却说的让魔手父亲老脸红的一阵抽搐，恨不得掂刀剁了儿子喂狗。

    “他当时就估计感觉自己不行了啊……告诉我要去外面看看太阳，结果没想我刚把他扶出门外，一倾头就栽在地上了啊……”魔手的奶奶还在哭诉着，老泪纵横满脸的皱纹，旁边人拍肩的拍肩，拍背的拍背：“没事，没事，亡者已矣，亡者已矣，伤心对身体无益……”

    魔手默默的爬开，人急忙上前搀扶，他摆摆手表示不用，静静的走到了一边，捏下了鞋底上的一小块泥，蹲在地上回忆着爷爷的样貌，他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手也颤抖的如同垂暮的老人。

    一把泥，捏身体，爷爷的身体是高瘦的，腰杆是笔直的，脖子也端端正正。魔手的手在颤抖，他想起了爷爷在自己小的时候，那腰杆一挺，脸上带着骄傲，然后开始点着自己的额头告诉自己他参军的光荣史，还告诉自己不要弯腰，不然长大一定是个驼背。

    一把泥，捏头脸，爷爷的脸……怎么形容……魔手苦思冥想，古板，严肃的微笑，寡言……他捏着，泪水滴答落在泥人的身上，但是，脸部传来的一阵剧痛让魔手翻倒在了地上，手里还未完工的泥人被踩成了扁片。

    “操！我怎么生了个你这个傻吊~！”魔手颤颤巍巍的俯腰起身，脸上再次挨了父亲一巴掌，还是倒在了地上，众人开始来拉住父亲，同时将魔手的身体往后拖。

    “还给我……那是，爷爷……”魔手伸出手，模糊的泪眼却感到自己离那个泥人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