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张太医送出门外，唐川对唐雨招了招手，吩咐她进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公子这就要走了？”张雪琼声音略有些低沉地问。

    “嗯，没办法，我改天再来看你，”唐川沉吟了一下，道：“不过就怕会落下什么风言风语。”他情知这只不过是在宽她的心，却还是不忍心当着面伤害她。要知道，这男女之事，往往搞得越纠结，就越难脱身。

    “公子只说来瞧病不就好了。”梅心在一旁支招道。

    “嗯，好主意，”唐川赞道：“梅心姐姐果然聪明，张小姐有这样一个聪明可人的侍女，必定会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在别人面前，唐川还是不太好意思称张雪琼做妹妹。

    “公子舌灿莲花，如此会讨人欢喜，您这一走，可要有人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了。”梅心妙目连闪，毫无顾忌地还嘴道。

    唐川看了双颊绯红的张雪琼一眼，装傻道：“是啊，娘舅府里的饭菜跟这里比起来，还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呢，嗯住处也没有这般宁静舒适。”

    “那公子就在这住下呗。”梅心打蛇随棍上。

    “这个怎好如此叨扰，再说我总不能一辈子住在这。”唐川微笑道。

    唐雨拿着两个包袱和一叠衣衫从房中走出，没看唐川却径直走到梅心跟前将手里的一叠丫鬟装还给梅心，然后依依不舍地说：“梅心姐姐，我好舍不得你呢，这衣服也没来得及洗干净。”

    “没关系，”梅心见唐雨手里不方便，便执住她的手臂说：“姐姐也很舍不得你，只是你家公子要走，姐姐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雨儿，走了，有空咱们再来串门。”唐川站在月亮门前，对仍在院中跟梅心磨磨蹭蹭的唐雨唤道。

    张雪琼领着梅心直将唐川送出府门，出门之前唐川得了空悄悄地问唐雨当初自己昏迷的时候她假装去苏府报讯是走的哪一边，唐雨没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地指了指左边，然后指节又拐了一个弯指向前方，唐川登时会意。

    出了门，唐川头也不回地左拐径自走去，就在快走到巷口的时候，耳边唐雨叫了声“少爷”，又拽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唐川本能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侧着身，朝张府的方向努了努嘴。

    今日一别可能此生都无缘得见了，若是多留情缘，对她来说无异于一场绮梦，既然是梦，就总有醒来的时候，就像一个人喝醉了酒，宿醉的感觉总是难以忘怀的，喝得越爽，往往第二天就会越难受。还是算了，忘了我吧，你这么善良单纯，偏偏又这么漂亮，会有个好归宿的，而我的生活，太乱了，我怕搞不定。

    你竟然就这么走了，为何如此决绝，我不求什么，只希望你回头再看我一眼，难道这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么？张雪琼见唐川渐渐远去挤在人潮之中，仍徒自立在门前，眼波朦胧，几欲把秋水望穿，待得看到唐川突然停住了脚步，立在原地，眼中便焕发出了夺目的光彩，她殷殷地盼望着，等待着，想再看一眼那张刚刚熟悉了的面孔，最终见他驻足良久，却仍未回头继续前行。

    “小姐！”

    梅心立在张雪琼身边，突然见她身躯微晃，一个站立不稳几欲跌倒，连忙上前伸手一把扶住。她无力地倚着梅心，不争气地自脸颊流下两行清泪。

    路过的行人没看到唐川，却看到张雪琼一个如此美貌的春闺中人在门前竟然做如此神态，心中好奇，都围在府门正对的小摊贩身边议论猜测，窃窃私语着。

    梅心见唐川走得没了踪影，周围的好事者都挤成一堆贼眉鼠眼地看着她们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气不打一处来，登时杏目圆睁，对周围人一发狠，叫道：“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待得周围人被吓了一跳同时噤声，连忙将小姐扶进门内。

    “少爷，你也太狠心了，怎么都不回头看张家小姐一眼。”拐过一条小巷，唐雨心里憋着话，忍不住给张雪琼打起了抱不平。

    “你当老子是种马啊？见一个爱一个，你忘了咱们来这里的目的了么？到时候被她知道了，就算关系再好，她也不会原谅我的，而且关系越好，就会越恨我，到时候一狠心、一跺脚把我捅了，你个小丫头片子不就又成了孤家寡人了？到时候被人家卖到窑子里去，我看你怎么办！”唐川心里也是不好过，见唐雨竟然招惹自己，登时骂起来粗口。

    以唐川的个性，难得发回脾气，唐雨也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登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语了。

    唐川顺着唐雨所指的路径在长兴、永乐、光福、安业、崇德、兴化等几个热闹的坊间街区大绕特绕了一番，将长安热闹繁华的街景一览无余，他们一个是穿越，一个是漂洋过海，在这长安街坊中只觉没有一处不觉得新鲜。

    两个人逛得累了，又在一处看起来很气派生意很火爆的馆子里要了一桌子菜，风卷残云美美地吃上了一顿。

    其实不是张府的饭菜不好吃，虽然比较素，却也很是可口，只是两个人此前潜伏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有道是做贼心虚，虚了这么久，吃这顿饭，完全是在释放压力，把心填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