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有些为难，“姨娘，节哀吧，哥儿已经……”　　可是孩子就像和她作对一样，迟迟没有动静。直到老太太身边的富嬷嬷亲自看过，摇着头说：不成了。她才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杨氏站在门外，呵道：“喊什么！嘴里不干不净的……”四周环顾一下，“你们都楞着干什么，还不快收拾干净了，弄得满屋子腥秽，是嫌不够触霉头吗！”　　杨氏退开一步，嫌恶地瞪着她：“你的孩子没了，怎得要问我？惠姨娘是糊涂了，还不快些回床上去，别自己可劲糟蹋了。”　　杨氏暴怒，“扯你娘的臊！是我拦着不让你见老爷吗，你孩子没了也要怪到我头上来！你这个贱婢……”　　杨氏蹙眉，“产房污秽，他过来干嘛，还不快去拦住！”　　阮铨冷眼看着跪在地上泪盈于睫楚楚可怜的爱妾，和气势凌人肃容站立的妻子，心里就十分不快。　　杨氏冷笑，“惠姨娘失子心痛，已经神志恍惚了，我怕她一时惊着老爷，所以才叫捂了嘴，还叫等着安神药来，惠姨娘自然就会平静下来。莫不是老爷听了什么风言风语的，赶着来质问妾身的？”　　惠姨娘不敢大声哀号，期期艾艾地在地上蹭着不肯起来，奋力挣脱婆子的大掌，对阮铨哭诉：“老爷可要为婢妾做主啊……那孩儿，明明是健健康康落地的……又怎么会……”　　杨氏也冷冷地看着他，他们夫妻在早年间就已相敬如“冰”了。　　阮铨扯扯嘴角，这等事她还做得少吗？　　她以为阮铨是服软了，正想转身，却听见他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再问一句，真不是你？”　　惠姨娘见阮铨帮她，立刻又哭闹起来，连声叫着“苦命的孩儿”。　　惠姨娘立刻噤声，富嬷嬷气势如虹，又是老太太第一倚仗的妈妈，在府里相当于半个主子，自己哪敢对她叫板。　　阮铨尴尬地咳了一声，自己小时候也几乎是富嬷嬷带大的，对她是如母亲一样尊敬的，当下只能说：“请了半日假，府里的事情我也不能不管。”　　阮铨的脸有些泛红。　　“还有邱老大夫，昨夜三更接过府的，老太太都一一问过了，孩子生下来就没了气，也是稳婆说的，便是邱老大夫验查过才送出去的，老爷要不信，自可以亲自把他们传来问话。”死婴不吉利，所以阮铨和惠姨娘都没看见。　　“不敢不敢，”阮铨冷汗涟涟：“既老太太都问清楚了，自然就是属实的。”　　此言之意，上下人手可不都是杨氏的人，阮铨再怀疑，就要怀疑到自己亲娘头上去了。　　富嬷嬷见他终于清明起来，又说：“咱们家可不作兴老少爷们都往这产房里凑的，这儿孙福祉便是当爹的往屋里坐坐就来的吗？当年老太爷可是遗腹子生下来的，也是可怜，算命的都说养不大，谁知福气却在后头，这人啊都讲个缘法，便是指天骂地怪到别人身上去又能如何，惠姨娘，你说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