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什么？”

    苏小小眼中闪过一抹茫然，她像是在回忆，却怎么也没有想起来。

    到了最后，她用了一个不是很严谨的用词，可能。

    “可能是因为一己之私吧。”

    她如此说道。

    红色的身影往云肃身边走去，坐在了云肃的对面。

    带着几分妩媚的花香从她身上溢了开来，芬芳，诱人。

    “当年因为爹要科举，想要寻一个名师，于是举家搬迁，去了凌霄府。”

    “后来他终究还是寻到了名师，我记得是一个姓秦的夫子，在整个大乾都有些名气。”

    “秦夫子收的束脩不多，向他求学的人中，许多人的家境都不富裕。”

    “遇到不适合读书的，他会劝回，认为这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凭着现在的学识，找一份能养家糊口的活计。”

    “遇到天赋出众，家中却没有余粮的，他连束脩也不收。”

    “我爹是属于不上不下，他既没有被赶走，也没有不交束脩。”

    “就这样，我家在凌霄府暂时落了脚，这一住，就是好几个春秋。”

    “那时，家里的大小琐事，都是我娘在打理。”

    “家中虽还有些家底，但不能总是没有进项。”

    “我娘就出门帮人洗洗衣服，养养蚕，蚕结茧的时候，还去帮着绞丝。”

    这些活听着好像不累，只是一些杂活。

    可真的去做了，才能知道，这并不简单。

    而且彼时的苏家，除了苏小小这个小姑娘外，还有两个弟弟。

    “对比起爹的儒雅，娘老的很快，比在田中耕种的妇人，老的更快。”

    “而在秦夫子所开设的书院附近，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妇人。”

    “有时候，会有人来敲锣打鼓的报喜，谁谁谁中举了，中举的那一家子就此搬走。”

    “但也不是每家都这样。”

    “当时隔壁家有一个自己给自己赎身了的青楼女子，那女子供养的书生最后中了举，可书生却没有来接她，而是就此消失。”

    “还有一个，中举之后虽然将糟糠之妻接走，可他后来又中了进士，他高中后，被都城的某个达官显贵看上了，招做了女婿。”

    “至于原来的妻子，好像是莫名其妙的死了。”

    苏小小又零零散散举了许多例子。

    许多是她那些年亲眼看过的，也有一些是她听说的。

    云肃一直安静的听着，脸上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

    可他的内心却一点都不平静。

    握在手中的茶盏甚至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好似随时会碎裂。

    他想过许多理由，给苏小小找过诸多借口。

    却没想到，事情的原因，竟是这么荒诞。

    只是因为见多了某些无耻之徒，害怕他也成为那些抛妻弃子的人，所以就亲手断送了他的前程。

    真是……何其的荒缪！

    这让他想起之前在云宁的房间，看的那些陈世美类型的书。

    记得当时还看的津津有味。

    呵。

    他忍不住自嘲。

    早知如此，还不如去当陈世美呢。

    当了陈世美，现在的他或许不是举人，而是进士了。

    “你不该是这样的。”

    “你，病了。”

    记得当年的苏小小天真烂漫，而不是像现在这般。

    “我确实病了，病的很重。”

    “我自私的想要把你藏起来，不想让其他女人窥觑你。”

    苏小小纤长雪白的手指抚摸着脸上的桃花，那里本该是一道疤，只是被桃花遮住了而已。

    “中了进士，你会留在都城，可能还会进翰林院。”

    “到时，你会被许许多多的女子看上。”

    “都城的女子娇美，而我，只是一个丑八怪。”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云肃手里的茶盏轻轻的放了下去，他脸上没有愤怒，或是不平的表情。

    就像他当初说的那样，生活不止有爱情。

    杜夫子说，不要将目光放在后宅这一亩三分地上。

    如果刚才苏小小给的理由足够合理，真的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那他不介意继续喝下忘忧君。

    可既然理由如此的荒诞，那……

    杀是不可能杀的，总归是多年的结发妻子。

    休了也不行，他忍受不了苏小小再嫁。

    那就当做金丝雀，养在他编织的牢笼里吧。

    “近段时间，我可能会娶妻，府尊大人的侄女。”

    “这不是在与你商议，而是告知你。”

    说完，他拂了拂衣袖，从太师椅上起身，带着周身寒气，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你敢娶，我就敢杀了她。”苏小小也很平静，平静的，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