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宁之前还在庆幸老大哥这是想通了。

    没想到刚庆幸完，才发现老大哥这不是想通了，而是想进了死胡同里。

    这是要死拽着苏小小不放，互相折磨的节奏啊。

    而且本以为是家务事。

    可很显然，现在已经不是家务事了。

    云肃的前途，涉及到了云家所有人的利益。

    “要喝点酒吗？”

    利益不利益的，先放到一边。

    现在没有什么比安慰云肃更重要。

    云宁从床上下来，打开门，让微寒的风吹了进来。

    他挪了挪衣柜，从墙里边拿出了一坛子酒。

    “鹿血酒，这次的绝对是真货，我从爹那里拿的。”

    云老爹平日里喜欢喝市井人家的浊酒，但要是遇上个腰酸背痛，他也会补一补。

    比如鹿血酒、虎骨酒、虎鞭酒、鹿鞭酒……

    一大把年纪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却还想着征战四方，也是怪不容易的。

    “万事不如杯在手，一年几见月当头。”

    “喝。”

    云宁将酒坛子打开，又拿了两个大碗，拿起酒坛子一人倒了一碗。

    酒水飞溅，清澈的水珠从碗里溅到了地上，粘湿了俩人的衣服。

    正有些忧愁的老大哥刚好需要酒，想也不想的拿起了碗，一口干了下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继续。”

    砰！

    两个大碗砰了一下，两兄弟咣当咣当的又干了一大碗。

    “嗝儿～”

    一下子灌的太饱，老大哥打了个酒嗝，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水渍，随口问了句。

    “后面几句是什么？”

    “什么后面？”

    “刚才那两句诗的后续。”

    “那是路过的一个醉鬼吟的，我就听清楚了这两句。”

    “哦。”

    老大哥点了点头，鹿血酒上头的很快，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酒精已经开始蔓延。

    迷迷瞪瞪的感觉让压抑的身体得到了释放，他拿起酒坛子，又倒了一碗，准备继续喝。

    “其实小宁不用太过担心我。”

    “虽然我很爱她，可生活不止有爱，不是吗？”

    “而且，一次科举而已。”

    “对比起许多人，我已经很幸运了。”

    云肃往嘴里猛灌了一口酒，他与云宁勾肩搭背走到了屋外，俩人坐在了台阶上。

    “当年村子里，九成九的孩子根本没有启蒙的机会。”

    “难得有那么几户上了私塾，但却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半途而废。”

    “还记得隔壁有户人家，他家的孩子与我一起去求的学。”

    “那人天赋比我好，学东西比我快，夫子也说，这个村里或许又要出一个秀才了。”

    “可那户人家没想到，读书这么贵，一年下来的笔墨纸砚，可以换全家人一年多的口粮了。”

    “刚好那户人家又缺少劳力，后来，也就没再供着那个孩子求学。”

    云肃说到这，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不知是想要解渴，还是想让自己更醉一点。

    “而且就算有钱有天赋，可家里人不支持，那也是没用。”

    “还记得刚搬来这里时，隔壁有户姓杜的人家吗？”

    “杜家的小子天赋其实很好，但他爹却只想着让他继承杜家的生意。”

    “杜家的小子不从，每次都逃到县里的书院去，又每次被他爹抓回来，打骂一顿。”

    “有时候他爹喝醉了，也总是拿着棍子抽他。”

    “到了后来，杜家的小子最终还是放弃了读书，继承了家里的生意。”

    云肃将碗放下，抬起一根手指。

    “自我读书识字，就已经超过了九成九的人。”

    “家里所有人都支持我读书，这又超过了剩下的大部分人。”

    “所以啊，论起读书这件事，我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而且，我说过了，这世间不止有爱情，我还有你们，我还有盼盼，我还是安田县的县令。”

    老大哥这次把两只手都张开。

    “如果人生是十，那从前的小小……”

    他眨着略有些朦胧的眼睛，比划着，本来想比个一，后来又比了个二。

    “从前的小小是我人生中的二，而现在……”

    十根手指只剩下了一根，还是弯曲着的。

    他依然很爱她，她依然是他心里的唯一爱的人。

    但爱情，已经没有从前这么重要了。

    人生有许多事，爱情，终究只是占有了人生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钱夫子的小女儿爱慕我许久了，甚至愿意做妾。”

    “夫子与我有恩，他为了这唯一的女儿，甚至求上了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