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夜色，那点火光显得极为耀眼。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喊杀声。

    “被混进来了……费曜这个白痴！”刚被人扶上马的钟会回头向西，看着那愈演愈烈的火势，骂了一句，随即便打马向城东而去。

    他是自比汉之张良的人物，若有选择，绝不可能在这种地方轻抛性命。

    再者说，拓书和《先天八经》具不在长安，那么长安是否沦陷，又与他何干？

    但有些人却别无选择，比如镇守长安的后将军费曜。

    当他被人从踏上摇醒之后，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蜀人混入城中，故意在东门防火，斩杀守卫，大开城门放入蜀军。

    这无疑是一道惊天霹雳！

    费曜这十日来为充实长安军力，大开城门放入逃兵难民反而是在为自己敲响了丧钟。

    “为将存仁！古人欺我矣！”

    费曜可算是现在肠子都毁青了，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连忙下令城中魏军发起抵抗。

    同一时间，城外洞若观火的孔明看着将领们纷纷争先入城，也说了一句话：“好名无实，轻信篡谋，宋襄公之仁是矣。”

    长安攻防战在没有经历过一场攻坚的情况下，直接步入了白热化的巷战。

    这个夜晚，注定长安无眠……

    ——

    同一时间，渭水南岸，曹爽也看到了长安蹿起的大火。

    他终于意识到，或许形势开始有些变得不妙了。

    何晏、李胜二人曾力劝曹爽伐蜀，如今功败垂成，两人都在思量着将功赎罪，纷纷谏言道：“大司马，长安危急。属下打探过，北岸仅有吴懿万余兵马镇守，若我军趁夜强渡渭水。火速北上，还可保住长安啊！”

    曹爽沉吟未决，他人生的第一次出征就如此大败而归，委实难以接受，毕竟他手中还握有十二三万大军，是诸葛亮主军的两倍之多。

    但一旁的智囊桓范却拔马上前，按住了曹爽那只蠢蠢欲动的手：“大司马，属下有一言容禀。”

    经过挫败，曹爽也失了锐气，叹声道：“元则说吧。”

    桓范也不客气，剐了何晏、李胜二人一眼，冷静道：“大司马，依属下见，这长安咱们救不得，渭水咱们也渡不得……”

    “为何？我尚有大军十余万，还怕他北岸一个小小的营寨么？”

    “两个月前，大司马起十五万大军，气势如虹，奈何得了一个五千人把守的兴势山么？”桓范反问道，语气更加沉重：“蜀人比我们先到，在北岸扎好营寨，等得就是我军强渡渭水……可我军足有十多万大军，从哪来那么多的渡船？”

    “那就架起浮桥！从东向西，一里一座，我就不信过不了河！”

    “半渡而击，诸葛亮可不是什么宋襄公啊！且不说我军能否顺利搭建浮桥，这浮桥每日才能过多少人？即便我军能顺利击退吴懿，并且渡过渭水，起码需要半月时间……”

    曹爽一挥衣袖，不耐烦道：“半月就半月！我有得是时间！”

    “大司马！”桓范一字一字慷锵道：“我们即将断粮了您到底知不知道？！”

    “什么？”曹爽一愣。

    “我军粮草辎重尽是从长安转运，这两月僵持消耗下来，军中只留存十日的粮草，现在长安又被蜀军团团围困，咱们还凭什么在这里消耗？！”

    这话有如当头棒喝，将曹爽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打醒。

    “可……元则，这可是长安啊！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沦陷在蜀人手里么？我们不去救！谁还能去救？”

    桓范摇了摇头，道：“那属下也回大司马一句话，我们便是想救也救不了，能守住长安的只有他费曜自己。若能挨过今夜，长安也就守住了；若挨不过……谁也帮不了他……”

    曹爽的神情当即暗了下来，一旁的征西将军夏侯玄上前，拍了拍这位至交好友的脊背：“昭伯，我和你一样的心情……如今只有相信费将军和仲权了，咱们在关中的粮路已断，当务之急，是速速撤往潼关……”

    曹爽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北望：“我原以为诸葛亮会千方百计阻挠我军出谷，早已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却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没将我放在眼里……”

    桓范接话道：“大司马，您别忘记，您的根是在大魏朝廷，不是在雍凉，更不是在长安！只要您能够平平安安地将这十几万中军带回洛阳，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您任何时候都可以委一上将为您东征西讨，收复失地。”

    一旁的将官纷纷附和，倒不是他们有多希望曹爽回洛阳重新执掌大魏朝政，而是对这场闹剧般的伐蜀之役完全凉了心，只想着能够早些班师回朝。

    曹爽向北望着，手中握着缰绳紧了又松，末了，像是用尽浑身力气下了决心道：“罢罢罢……回潼关吧……”

    ——

    长安城的魏军自然不知道他们引以为援的大司马已经撤往潼关，还在指望着那永不会到达的援军。

    马瞬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