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汉中的气候逐渐进入到深秋，天干物燥，偶尔秋风吹过，显得一派萧条肃杀。

    司马懿变更防务之后已经过了两日，蜀军在丞相孔明的部署下在洋县城北抢修了几处工事，与曹军分庭抗礼。

    自从司马懿执掌军务以来，曹军甚至平静得有些可怕，连平日里试探性的进攻也没有了，整个曹营仿佛搬空了一般死寂，若不是那偶尔飘起的袅袅炊烟，蜀军将士几乎都以为司马懿早已带着大军逃之夭夭了。

    但孔明深知司马懿这个宿敌的脾性，其人擅用奇策、施计深险，越是表面上古井无波，越是要担心他正在暗地里谋划什么举动，孟达失新城的教训历历在目，孔明决计不会因为曹军的平静而掉以轻心。

    这两天内，孔明重新安排了防务，下令将永安援军安排在了城南，由李严亲自带领，坐镇中枢；孔明则亲临城北，以前将军袁綝为大将，对抗曹魏主力。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曹军已将战略由扩张专为收缩的时候，似乎是为了应验孔明的想法，于第三天，曹军向城北的蜀军阵地发起了猛攻。

    曹魏的军队实力这才正式爆发出来，用十万之数的虎狼之师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城墙，与蜀军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

    止一日，双方就在城头丢下了数以万计的尸体……

    次日，写着“司马”的大纛再次飘扬在魏军头顶，魏军再次以悍不畏死的精神向貌似脆弱的蜀军防线上撞去。

    中参军昭武中郎将胡济呆立城头，木然地朝下望去，他此生还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魏军，面对着犹如蝗虫一般的巨大军队，他甚至产生了我军必败的悲观想法。

    “西门！西门快挡不住了！”嘈杂的战场上，一个传令兵的声音响起。

    “第三队、第七队！快去支援西门，快去！”袁綝忙碌地下达着一个个指令，他只感觉这两天下的紧急命令比他这辈子其他时候加起来还多。

    残酷的绞肉机大战还在继续，然而，真正的阴谋却在悄无声息地滋长。

    就在北部的战事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一只偏师却悄无声息地绕道龙亭岭下，暗中朝洋县东南角进发。

    “昭儿，现在到哪了？”

    本该出现在城北的司马懿端坐在一匹黑马之上，一面用他阴鸷的目光打量着两侧的悬崖峭壁，一面开口问道。

    骑马走在父亲身旁的司马昭看了一眼手中的军图，答道：“我们已经到瓢谷了，父亲！”

    司马懿环顾了一圈周围的山势，笑道：“‘瓢谷’？这倒是个好名字，昭儿且看，此地处在两山之间，状似葫芦，称作‘瓢谷’倒也恰如其名，”

    “父亲，李严究竟有几分可信？此地正是您兵法上所说的‘险地’，如果给蜀人前后包夹，我等岂不是要束手就擒？”司马昭只感到山间峡谷内阴风阵阵，有些瘆得慌。

    司马懿答道：“昭儿很谨慎，如若寻常用兵，这等险地是为将者万万要避开的，但如今却不能依据常理。诸葛亮主力现在洋县与我军主力死磕，虽说是佯攻，为父却给牛金下了死命令，攻城三日，不计代价。诸葛亮纵是神仙转世也无暇顾及看似平静的南线战场。”

    “另外，密探已经替为父打听清楚了，留守洋县，负责东南防务的正是李严，昔日孟达复叛之时，他曾与为父做过一笔交易，这个人值得信赖。龙亭山上的暗哨纵使传回再多消息，也决计不会落到诸葛亮的手上。”司马懿的脸上挂着阴鸷的笑容，策马的速度也加快了些许，带领着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万精锐入了瓢谷。

    “就像当年你写给孟达的信永远传不到新城一样，诸葛亮，等你收到洋县已被我军攻下的消息，也早就为时已晚，无力回天……”

    ——

    于此同时，龙亭山中最早发现曹军异动的一批暗哨已经快马加鞭地赶回洋县，向坐镇县衙的李严回报。

    李严一面听着，一面朝心腹蒋忠使了个眼色，蒋忠会意，上前一步答道：“你所说的骠骑将军已经知悉，马上将传报给丞相定夺，一路赶来也辛苦了，且去帐内歇息吧。”

    说着，蒋忠便领着那员气喘吁吁的哨兵入了一个戒备森严的营帐，少顷之后，蒋忠独自一人从帐内走出。

    “办妥了？”李严斜坐在椅子上，慵懒道。

    “干净利落，不留半点痕迹。”蒋忠向他点了点头，像是在说刚刚捏死了一只蚂蚁。

    “记住，他来的时候早已身受致命伤，是不治而亡。”李严刻意强调了“致命”二字。

    蒋忠连连点头称是。

    李严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身前的桌案，慢悠悠道：“万幸陈到那个碍事的家伙被诸葛亮安排去看管粮草了，他一走，我终于舒坦了不少。”

    “可不是嘛！那个陈到仗着自己曾经是先帝近卫，胆敢不将大人放在眼里，早就罪该万死！”蒋忠附议道。

    “诶……不可这么说，那家伙练兵的水准还是可以的，在永安时省了我不少功夫。我看杀就不必了，诸葛亮失势后，准他解甲归田，回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