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长安唐国公府

    毫无血色的、惨白的面孔，失去神采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曾经温暖柔软的身躯，变得僵硬无比，摸上去冷冰冰的……致命的是胸口处的贯穿伤，不要说在隋末，就是放到二十一世纪也无药可救。

    李智云静静地望着这具尸体，不知为何她的音容笑貌总是浮现的脑海，他与莫氏并不熟悉，对她所有印象都是停留在三岁的时候，就是李渊从荥阳郡调任楼烦郡那短短的一月时间……

    只记得这是个勤劳、善良的女人，每天都是在洗洗涮涮，看待自己的眼神，也是充满了善意和怜爱，还带着一丝丝的渴望——

    她想要抱我，李智云从她的眼中读懂了那种渴望。

    于是，有一次在她晾晒被子的时候，他就张着两只小手，跌跌撞撞的奔向她，那一刻，他看到她眼中的惊喜——

    她的身体丰腴柔软，不像万氏那样硌得慌，也很温暖，不像万氏手脚冰凉，有一种淡淡地清甜香气，不像万氏浓郁的香草味道，熏得人头昏眼花……

    然后姚娘就从屋子里冲出来，将自己夺走，并大声的斥责，莫氏只是尴尬的笑笑，然后黯然的离开。

    抱抱，这是脑海里对她仅有的一次接触，李智云俯下身子，用力拥抱这具冰冷的尸体，然后将脸贴在上面，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

    他心中默念，对不起，对不起，自己终究是改变了历史，害死了她。李渊的莫嫔死了，提前死了七年的时间，那位与大唐同时诞生的弟弟——李元景，将不会再存在。

    李智云起身恭恭敬敬的三叩首，然后背后传出凄凉的悲泣之声，他转过身望向那张梨花带雨的容颜。

    四姐李陌，真的是很陌生，她总是被莫氏当宝贝一样收藏起来，很少能见到她，即便是见到了，她也是一副安宁恬淡的样子，就像一只温驯的母鹿，但只要你的眼光注视她，她就会害羞的跑开。

    所以李智云的脑海里对她完全没有印象，以至于她是什么时候嫁入长孙家的都没有任何记忆。但想来应该是不久，因为现在她也只有十六岁。

    她跪在地上，悲恸的抽噎使她的娇躯不停的抽动，就像暴雨过后柔弱的花朵，眼神有种空虚迷茫……

    李智云走过去，抱住她瘦削的肩膀，嘴里大声的说道：“莫姨娘，你放心走吧！四姐以后由我照顾，有我李智云在的一天，就没有人能欺负她——我发誓！”

    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死后，都有灵魂离体的现象，但宁愿相信此刻莫氏的灵魂就在这间屋子里望着他，虽然看不见，但也能猜到她心中的期望。

    李陌愕然的抬头，然后紧紧地抱住他小小的身躯，失声痛哭。

    屋外，忽然吹入一股冰冷的风，在这对相拥的姐弟身边盘旋，久久不肯离开……

    *****

    “抱我去轮椅上。”李秀宁平静的对沈光说道。

    沈光先是看了一眼满脸惶恐的柴绍，才俯身将她从床榻抱了起来，小心的放在轮椅之上，内心深处有一点小失落，因为李秀宁的手，没像刚刚一样揽住自己的脖子，而是紧紧的贴在身边。

    “秀宁，你要去哪里？”柴绍惶惶不安地问，从他进屋起，无论赔礼道歉，还是屈膝下跪，李秀宁始终对她视而不见，对他的解释充耳不闻。这从未有过——

    “先去看大姐，然后去看大哥。”李秀宁出声道，但话却是对着沈光说的，依旧没有理柴绍。

    “我来！”柴绍连忙抢着要去推轮椅，他推了一下沈光，却没有推动，不由得暗道这个仆役真没有眼色，正要让他离开，李秀宁的一声娇喝，却让他如遭雷击。

    “柴公子！”

    他愣愣地看着李秀宁的身影，柴公子？不是土财主吗？在十几年的记忆里，秀宁从未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也许是她伤心过度？柴绍心中寻思，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卧寒冰。

    李秀宁的声音放缓，说道：“柴绍，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秀宁，我知道你很伤心，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知道你很失望，我——”柴绍语无伦次，“但是别让我离开！”

    李秀宁置若罔闻，对沈光说道：“快走吧！离开这儿，我现在不想见到这个人！”

    沈光推动着轮椅，缓缓地离开，柴绍则呆呆地站在原地。

    夜风冰凉，但也让李秀宁清醒了一些，再度受伤的腿，传来阵阵撕裂的疼痛，她的脸上却是平静无波，没有表现出一丝痛苦，但在内心深处她在反复问自己，这样对柴绍是不是太残忍了。

    快要到大姐房间的时候，柴绍还是追上来了，他拦在轮椅的前面，手里还拖着一盘珍珠，直接单膝跪在她面前，肃容说道：“秀宁，你听我解释，你不要生气，我解释完了就走。”

    李秀宁面无表情的瞅着他——她的腿很疼，心很烦，脑海很焦虑，根本没有心思听他的解释，她想大声让他滚蛋，但是——舍不得。

    她必须承认，其实柴绍认真起来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