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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翌日，天方方敞亮，殷迟君便已起床，趿着鞋走到窗前，见外头天光正盛，而闻鸟声啾啾，随着东风乍起，无数花香涌进屋内。

    殷迟君舒了口气，“这个时间，想必池塘那些莲藕可以摘了罢。”

    这话抛下去，没激起半点水花。

    殷迟君望过去，见采婗怔忪站着，怅怅望着铜盆，仿佛里内盛着峥嵘栋梁，叫她移不开眼。

    殷迟君走近去瞧，不过一汪温水。

    她不由嗔笑，“昨日仙鸟说梦？惹得你惊起长嗟，如此梦困腾腾？”

    采婗一怔，骇然跪下，“奴婢过错，伺候小姐竟出了神。”

    殷迟君止住她，“不必如此，”眼见采婗眼神眯萋，继问：“我瞧你神不守舍，可是有心事。”

    采婗本欲摇头，其眉目轻拧，终是长叹一声，“奴婢自认不是那等挑拨离间之人，也不爱嚼其舌根，可没想到底还是如此做了。”

    采婗深深纳福，“奴婢今日晨起时，瞧见闻檀正和沛凝偏隅一处私话……待奴婢走过去，两人便急急散开了，奴婢问闻檀是何事，闻檀道与奴婢，不过是两人又发生了口角。”

    采婗说罢，脸色稍豫，“奴婢害怕闻檀又口不择言道了什么错话，叫二小姐她们抓了话柄，毕竟小姐今时不同往日，何况还奉了圣旨照顾老太太，更是要谨慎对待，受些气。”

    殷迟君听闻一叹，“闻檀素来口直心快，叫沛凝激怒也是没有办法，得慢慢来，至于……殷迟馨那边，我对付便是，莫要担心。”

    殷迟君虽如此说，但至阑竹院，还是多留了一分心思。

    不过今日殷迟馨并未与她过多难堪，想来是近日端午事务繁忙，所以也分不出心神来怼她。

    殷迟君这样想过，落了心神，便紧着老太太的吩咐，当下在水榭布置了席面，又摆了各色奇花珍草，想着下午日头正晒，又垂了蔑帘。

    风就从细细的缝隙里淌进来，吹进来蓬蓬的花香，拂得戚氏不由笑喟：“以为三姑娘做事尚有分寸，却不想心思如此细腻。”

    殷迟君听戚氏夸赞不觉欣喜，反倒怕是又要引得老太太轻嗤，遂而连忙放下银匙，笑道：“区区小事罢了，何至于挂齿？若非堂姐姐忙着掌执端午事务，哪由得了我来作这排面。”

    老太太端着青花瓷碗，正举勺往嘴里送入一颗果肉，听到殷迟君如此说话，嘴角扬起十足十的矜傲，“君姐儿过来伺候我这么时日，唯有这句话说到了我心坎上。”

    殷迟馨听老太太毫不避讳承赞，小脸忍不住一红，却将几上托碟递至跟前，一个劲地献乖道：“馨儿害怕外祖母就糖霜吃会觉得腻，便叫了人备了桂花蜜，外祖母尝尝？”

    老太太便道她有心，又望殷迟君如同木雕似的楞楞挖着冰吃，不由皱眉，“虽方才戚姨娘赞你心思细巧，但你也不乏学学馨姐儿的用心，毕竟再如何有能力，又再如何奇思妙想，有些事还得用真心才能换来……”

    一顿话语磋磨，未将殷迟君听得置气，反倒令一旁程氏坐立不安起来，“老太太这话莫不叫人寒心，馨姐儿不过锦上添花罢了，君姐儿才是那忙前忙后的主，老太太何至于如此钻皮处羽，并容偏覆？”

    老太太哼道：“君姐儿既然要表其孝心，那么这些事便是她该做的，不若传至圣人跟前，岂不欺罔？”

    程氏虽觉此话刺耳，但不知为何竟偃旗息鼓，独坐在位子里自个儿生闷气起来。

    戚氏眼瞧着放下碗勺，浅笑言兮，“馨姐儿一向伶俐，君姐儿亦十足恭敬，都是老安人的孙女，何至于比较？”

    老太太撇了撇嘴，语气陡转直下的冷，“看你对这君姐儿和馨姐儿如此夸赞模样，想来端午的事务尽撂挑子给了这两小的罢。”

    戚氏碰了钉子，面上讪讪一笑，“老安人这是什么话，原是馨姐儿她们能干，又体谅我等，故而才揽了事务过去……”

    老太太将巾栉一掷，撞得席上碗筷啷当而响，“莫以为我素日不出门便不晓得这后院如何腌臜，就想着拿这等言辞来蒙骗我，你那些小心思当我不晓得？”

    老太太发了怒，众人只敢连忙跪下。

    戚氏更要伏惟叩拜，直饮泣道：“老安人冤枉……妾身没有半点妄言，否则天打雷劈。”

    她搬出佛祖菩萨，殷迟馥与殷迟沁亦跪泣，如此景象让老太太没了话头，只得咽了咽嗓子，方拂袖，“我就过一过嘴皮子，你倒过了心……都起来罢，也不嫌地上脏。”

    待众人皆起，老太太看向那啜泣不已的戚氏，语气微微柔和了些，“我这次让馨姐儿来掌执，其中用意我不说，你应是晓得的，而你牵挂着那两姐儿，心中有怨气我也晓得，不过先长后幼，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你当谨记着。”

    戚氏嗫嚅着是，那双低垂妙眸里含怒含怨，但至抬头时再也瞧不见，只余微微笑意奉上老太太。

    殷迟君看了片刻的戏，暗道这家长里短甚是无趣，是而之后一双眼再不展望席上，独流连窗外景致，等待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