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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揶揄，竟逗得康王大笑出声，“旷日未见，君姐儿竟如此滑头，倒甚比你母亲幼时。”

    之后数句不过尔尔，康王瞧的更漏已至戌时，便道：“本来圣上叫我自去入京，只是我见二圣神色不对，又操心君姐儿的伤势，便跟了过来，索性皆无大碍……我也不必惶惶度日了。”

    殷迟君听闻，起身作拜，“是君儿不孝，让外翁牵挂了。”

    程氏亦叩首，“是我不好，都嫁作人妇了，还叫父亲奔波劳累。”

    康王嗔怪一声，“瞧瞧你们说的何话，倒像是外人！”

    康王看向程氏，见她咬紧牙关的逼泪，更加叮嘱，“我同你说，在我这里可没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么一说，十几年的照拂，你不在意，我可是在意得很。”

    程氏闻言泣不成声，也将康王带得老泪纵横，直拍膝头喝道：“行了，整这副婆妈样，叫那些老将看着，又要笑话我。”

    说着，康王撑起老躯，看向殷迟君，“你伤势才好，但还是要静养多休，我便不多叨扰了。”

    也不等二人反应便已走出了门，程氏立马跟上，血色的双目隐忍愧意，却只道：“父亲，我送你。”

    其声哽咽，叫康王推脱不得，唯点头应允。

    殷迟君也跟随相送，直到走廊，才被康王止住去路。

    于是殷迟君驻足原地，看着他们身影被廊上灯火渐渐拉长，天地间的声音也随之寂静下来。

    突然听得子规夜啼，殷迟君侧盼，见那点殷红于翠烟之中遍寻芳树。

    而廊下俏立着的黑影，若非子规飞掠，将其腰上玉佩反射华光，或许殷迟君不会察觉，令他隐入深深沉沉的夜色里。

    殷迟君不知他站了多久，但她还是鼓足勇气上前纳福，“殿下。”

    慕容铮垂下眼皮，翕出干涩的音，“本宫瞧见康王过来了的。”

    听他提及康王，殷迟君不知所云，唯恐再如贤王那般，是而谨慎回道：“外翁过来瞧瞧我的伤势。”

    “外翁……”

    慕容铮低喃，本想扯扯嘴角略笑，却发现上下嘴皮粘得如此紧，令他如此动作，便将唇上撕出好长一条口子。

    但他早已习惯这等痛感，所以并不露声色，只感喟一声，“你们感情倒是极好……”

    虽是疏星淡月，但殷迟君还是借着隐隐光芒看出慕容铮脸上萧瑟之意，突然想到今日他的夹缝生存。

    圣上待他看似亲睦，实则权当牵制皇后的利器；而皇后为他事无巨细，所为也不过母家。

    所以即便今日他做得这般极致，还是令圣上疑虑，又遭皇后叱骂，母家恨弃。

    可怜生得天潢贵胄，却活得胆战心惊。

    殷迟君感慨万分，那盘桓之上的子规却倏然一啼，扑腾而去。

    殷迟君眼见，不由吟哦，“春山无限好，犹道不如归。”

    慕容铮双瞳剧缩，迸出冷冽的笑，“少傅好文采，父皇只叫你教习九弟箭术倒是焚琴煮鹤，造了业障，只是本宫倒想问问，这杜鹃是因寻不到芳树才离，还是不胜凄断才离？”

    殷迟君望他襟上华佩潋滟冷光，却不过身外饰物，不至摄人心魄，冻其骸骨，所以抬起头，与之对视，“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更何况杜鹃，我岂能知晓它是为何？不过，佛说三千繁华，却不过弹指刹那，百年之后，皆为一捧黄土罢了。”

    慕容铮不由冷笑一声，“少傅叫本宫大开眼界，竟懂得佛说。”

    蓦地，他走近，满面诡戾地瞵眈于她，“不过本宫不甚爱读那些天道轮回，更不甚明白少傅所言，只臆这杜鹃应是遍寻芳树无果，才道不如归去。”

    说完，慕容铮后退一步，完璧归入黑夜之中，“譬如建文帝，看淡一落千丈的地位，不再过问千古盈亏，隐入江湖，也好过飞蛾，盯着荼荼火苗而奋不顾身，落得个惨绝人寰的境地。”

    说罢拂袖而去，如同那子规，短暂而留，短暂而离。

    渐渐风起，卷涌暗香疏影，扰人一夜清梦，至于翌日，才消停下来。

    而昨夜又不知圣上得见贤王发生了何事，让殷永琮那双琉璃眸子嵌近一二分浑浊，再不灵动。

    圣上并未瞧出异样，又或不过瞧见了，却不屑一顾罢了，是而只望向殷迟君道：“事情既已成埃落定，便不必再在贤王府逗留，叨扰贤王愈加病重。”

    殷迟君道极是。

    圣上便念她护佑九皇子有功，允准她可将这若干婢女一同携往。

    其内心意，殷迟君悟了过来，但她不敢再辨说，连站在一旁的殷永琮她也不敢望去，只叩拜天恩，“多谢圣上厚爱。”

    圣上拂袖，一如昨日来时，浩浩荡荡入了轺车，驾起万千仪仗赫赫离去。

    殷迟君撩起车帘，眺向外面景致，才发现，贤王府凋敝至绝，所以未见得大片紫薇开尽是何等红红火火，而觉春光明媚，暇日晴暖。

    但不管那处如何残破，于殷永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