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祭祖，由老夫人带着，全家无论男女老少都汇集一堂，在祠堂一层层的拜下。

    祭拜上香完毕，就是添加族谱的时候。

    “告祖宗知，今有林志远长女林欣然、序齿为九；林欣岚次子林建岳、序齿为六；林……经对年，家中大小平安，现计入族谱。”大老爷对着祖宗牌位祷告完毕，亲自将族谱再次置于案头。

    刚刚念到的新入族谱的几个孩子，由各自父亲抱了到祠堂中间，依次跪下，给祖宗磕头。

    刚被命名为林欣然的小姑娘，脑子有点发懵。二十三上族谱记名的时候，是不会有人告诉他们兄妹两，小姑娘被起了什么名字的。

    一般刚生下来的孩子，只会叫序齿，比如九哥儿、八姐儿之类的，只有正式入了族谱后，才会以名称之。但家长肯定是会在正式入谱前就能知道孩子名字的。

    像小十八兄妹俩，进了祠堂才知道的，也就七房没大人才会这样。

    小十八不知道妹妹的心思，听到父亲长女就知道是妹妹了。

    扶了妹妹上前面的蒲团跪下，一直兴奋于妹妹入族谱，名字‘欣然’也很好听，完全没注意到妹妹有些僵硬的身躯。

    小姑娘直到跪倒在蒲团上，心里才渐渐清明起来。

    是啦，她想起来自己的名字，林然。

    但也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没有更多。

    林欣然是个傻子，至少现在她是个傻子。

    林然木木的跪在蒲团上，她是今天入族谱里年龄最大、辈分最大的，跪的位置也是最靠前面。

    望着面前寥寥可数的几个牌位，林然的眼睛忽然模糊起来，脑袋也越来越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灵魂深处不停的搅动。

    那一刻的疼痛让她再也无法忍耐，“啊”的一声惨叫，林然抱着头，身子向后翻到。

    一直护在妹妹身边，想着入族谱完后要跟妹妹分享他昨夜洗经伐脉的小十八，直到妹妹抱头才发现不对。

    “妹妹！妹妹！”小十八的前一个妹妹高了八度，后一个妹妹带出了无限的惊惧。

    整个祠堂，因为小十八的悲呼，似乎起了阴风，几个扛不住的小孩子跟着哭了起来。

    祠堂祭祖，极少碰到这样哭闹的场景。大初一，一年的第一天，这样的哭闹，是非常不吉利的。

    “不详之人，果然是不详之人呀……”老夫人面容悲戚，拐杖使劲点了点地面，“带出去，带出去……”

    扶着老夫人胳膊的大夫人，感受着老夫人身体的颤抖，心下也是一片惶恐。这也就是在祠堂，当着祖宗们的面，不然不知要有多大的风暴了。

    “老夫人！”二夫人的声音颤抖着，一直把在手里的佛珠因为祭祖没带着，似乎让她失了依托，整个人都带着隐隐的戾气。

    “老夫人，志远不在，这孩子一直疏于看顾，去年落水，年前又受了惊吓，身子本就不好。您……怎么能这样说她？”如果今天这事不能摊开了说，出了这祠堂，小九的不详之名就会传的人尽皆知，以后她该怎么办？再被送到乡下吗？

    “二弟妹，要是孩子身体不好，可以早说，不是必须来祠堂。现在这样……祖宗面前招了不喜……”其实他是想说祖宗不愿要这孽女的，可是想到即将回来的七少爷，这话就不能那么生硬的说。

    “你大哥说的对。这族谱还是不入了，过几天还送回庄子上去吧，多安排几个人，好生照顾着。”二夫人沉默温顺了这么多年，今天这样跟她说话，老夫人看着大过年的仍然一身素淡的二夫人，打从心里不喜。

    或者之前她还没想着不让这孩子入族谱，但听大老爷说了祖宗不喜，却是下了决心送走这孩子。对于她来说，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自己一手撑起的林家。虽然自己的夫君早早丢下了自己，去寻他的仙路，但也是因为他，自己有了这样的高寿，和世人对林家的尊崇。

    她不会让一个小辈毁了这个家，哪怕那个孩子是自己最疼爱小七的女儿，甚至自己还一度觉得亏欠这孩子。

    二夫人跟了老夫人一辈子，自然知道老夫人这话背后的隐意。不由惨然一笑，看向还在地上的兄妹俩。

    林然刚刚只是刹那的晕厥，哥哥的悲呼响在耳边时，人就渐渐醒转了过来。

    脑子里忽然多出了非常多的记忆，让她的心跟着揪疼。

    老夫人他们的话，她听了个清清楚楚，心里的那股郁气越积越深。

    手紧紧的攥住哥哥的手，指甲嵌进了哥哥的皮肉，小小弱弱的身子也控制不住的抖起来。

    “妹妹，妹妹……”小十八的心慌的不行，妹妹的戾气太重，那股冷冽似乎通过破掉的皮肉传到他的骨头里。

    他想护着妹妹的，可他更怕自己一松手，妹妹就会离开自己，所以他将妹妹紧紧的揽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妹妹。

    那些围观的族人，或有同情的，但更多却是觉得小姑娘这样就是祖宗不喜她，甚至不愿认她。更有心思多的，比如小七奶奶这样的，都开始怀疑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