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原来是这样

    “因为当你正面面对我的时候，能够听懂我所说的，而每当目光离开我的嘴唇，你什么都听不到。”

    慕容白天毫无保留的将这些都说出来。之后树林里安静了好久，他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偶尔穿过的微风，摇摆着树枝枝桠，发出银铃一般婉转的声音。

    又隔了很久，他们才听见水若颜的低声呢喃，她说，“原来是这样。”

    “其实……”两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慕容白天似乎被闪电击中一般，动作戛然而止，慕容白天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他转到水玲珑的面前，提起她的注意，确定她看着他，才放心的说下去。

    “其实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你能够说话，而且也会弹琴，所以你不是天生就听不见的。否则这些事情你无法做到。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们为什么？”

    水若颜的神色显得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将她的故事告诉与慕容白天。

    “我刚出生时，生过一场大病，几乎致命。我的父母因此整日以泪洗面，其实只有母亲。我听母亲说，我出生的时候父亲抱过我时，发现是一个女孩，之后就再也没有给过我好脸色。即使是在我生病的时候，他都没有放弃他始终板着的脸，并且曾经一度想将我丢弃。只有母亲疼我，没有由着他胡来，抱着我去各地寻医，最后在一个老道士那里治好了病，但是因为治疗不及时，最终留下了耳炎的后遗症。经常会突然的一下子，就听不见任何声音。但是因为当时太小，自己根本没有察觉。稍稍长大一点，经常对父母的话充耳不闻。当他们累积了一定的忍耐，质问我为何如此不听话的时候，我毫不保留的全盘托出，我说我的耳朵听不见。我清楚的记得我说这一句话惹出了多大的祸乱，他们惊恐万分但更多的是失望表情，清晰的印刻在我内心最深最柔软的地方。母亲听到后泪流满面，紧紧的抱着我泣不成声，父亲则是呆愣在一旁不住的摇头，然后便开始抽烟斗，一袋接着一袋，平时他是从来不碰的。那天晚上，他们很早就把我安置上床了，谁都没有心思吃晚饭。母亲在帮我裹好被子的时候，偷偷的塞给我两颗糖果。我当时欣喜万分，然而我不知道，这是我能够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最后的东西。我半夜迷迷糊糊醒来，耳边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或者说，其实我是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的。他们在吵架。同样是那场大病落下的后遗症，我有夜盲症，即使睁开眼睛，我也看不清任何东西，我只能抱着被子看着空洞的黑暗，不知所措。耳朵又能够听见了，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宁愿我从此都听不见了。又是一阵巨响传来，瓷器裂碎的声音，这个声音划过的时候，我的心咯噔一下被打蒙了。有什么东西生生的扎在我的心里，再接着萦绕。我悄悄的溜下床，蹑手捏脚的爬到了他们房间的门前，因为看不见，所以跌跌撞撞撞到了好几处尖锐的地方，浑身被刺的生疼。我偷偷的推开一条门缝，微弱的烛光照亮我的带着泪痕的面庞，我才发现膝盖被划破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不止，可是我没有时间顾及这个，因为房间里的景象，让我不得不紧紧的扶着门框才能勉强站住，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咬破，鲜血流淌进嘴里，然后被我咽了下去，血腥的味道让我更加清醒，我清醒的知道里面在发生了什么。母亲无助的哀嚎中，让我知道了一些之前我从未听说的事情。父亲之所以在后来没有遗弃我，原因是我已经与镇上一户庄园管家定了娃娃亲，他养育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拿我去换彩礼钱。而现在我耳朵……必然会遭到对方的嫌弃唾骂，而他，自然是没有必要对我再有什么恩德，所以他坚持要把我丢弃，任我自生自灭。唯有母亲固执的要留下我，她苦苦哀求着父亲，却被父亲抓住头发往墙上砸，甚至砸出了血，父亲都没有住手。我想要去救母亲，可是腿上的疼痛让我动弹不得，我只能猫在那里没用的流泪，然后绝望的闭上了双眼。我闭上眼帘的时候，才终于看见洒落一地的瓷器碎片。我心底‘咯噔’一下，凉了一大片，如同被人一把推进了河里，全身湿透的冰凉感。那是三个小猪拱在一起的陶瓷，我还记得，那是母亲背我去山上的寺庙敬香的时候，我在寺庙外面的地摊上看见之后就不肯走了。尽管我知道家里绝对没有多余的钱来购置这种味同鸡肋可有可无的东西，就算有，也不可能特意为我一女子之身购买。母亲询问过价格后，我便再没有了半点留恋。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母亲居然狠了狠心将它买了下来。我记得，她从小贩手里接过瓷器的时候，快乐的如同孩童，兴奋的抱着我说：‘玲珑，你看你看，三只小猪这么紧密的靠着对方，像不像我们一家三个人。我们也要像它们这样永远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好不好？’”

    玲珑是我的小名，小时候，母亲很爱“水玲珑水玲珑”的呼唤着我。

    我记得我当时只顾狠狠的点头。我记得后来母亲兴奋的指着瓷器给我看，“玲珑你快看，这个是妈妈，这个是爸爸，这个是傻丫头……”

    我记得每当这时，我都会抹着鼻涕傻傻的问，“傻丫头是谁啊。”然后母亲就会刮着我的鼻子说，“就是玲珑啊，玲珑就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