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流转的热力

    脚踩大地，阿木突然找回了在陆地上的感觉，他努力看清周围的地形，挽住丫头，拉着一串小子，就在水底，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往河岸走去。他不会游泳，但他的秤砣体质让他变得像水里一块岩石，在大幅抵消水的浮力后带来的好处，就是他可以勉强像在陆地上一样行走。离岸只有十几丈，如果没有意外，他就能带着丫头，拉着李二鬼他们，一直走出水底，走到岸边。

    然而此时，回落的巨浪又掀起新一轮的浪潮，翻滚着再次向他们奔涌而来，虽然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惊天动地，但数十丈的巨浪带来的磅礴气势仍然足以将他们卷进更深的河心，到那时，他们将无一幸免。而此时的阿木身边已经没有麻柳可抓，四周除了水还是水。

    他已经无力抗拒强大的自然之力。

    阿木转过头，看到一张细致的小脸，俏丽的面容因为无法呼吸开始憋得青紫，在原本灵动的眼中，有惶恐，有害怕，有眷恋，有悲伤，有不舍，还有一些，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望着这双眼，阿木感到心中某个东西突然碎裂了！

    恍惚中，似有一个温婉的女子，正对着他说：

    “阿木，一定要活下去！记着娘的话，一定要活下去！”

    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不要死！

    在极度绝望和极度不甘之中，阿木选择了垂死挣扎，哪怕看起来根本于事无补，他也不想就此坐以待毙！

    弓背、弯腰、曲膝、收腹。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散出阵阵热力。这是他十几年日复一日不分寒暑晴雨从未间断练习的功法。

    他绷紧浑身的肌肉，放低重心，脚趾紧紧扣住河底，阵阵热力不断地从肌肉、血脉甚至是骨骼中散出。

    源源不断的热力充盈了他的身体，把他像气球一样吹胀，越积越多却找不到出口，压迫着他的五脏六腑，使他连呼吸都渐渐吃力，。

    无法从外界呼吸到任何空气，巨大的水压拼命地挤压着他，体内的热力却又像气球一样将他越撑越涨。

    这种一种无法想像的痛苦。

    巨浪令人绝望地冲刷而来，松软的河底淤泥根本着不上力，阿木强忍痛苦，努力放低重心，却无法阻止身体被巨浪推动。下一刹那，他们就将全部被卷走。

    阿木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意识都集中在脚底。

    不能被再次卷走！

    必须牢牢抓住地面！

    这就是阿木唯一的想法。

    抓紧地面！抓紧地面！抓紧地面！

    抓紧地面！抓紧地面！抓紧地面！

    抓紧！！地面！！

    抓紧！！

    就在他双脚快要离开河底的一刹那，双脚的热力从脚心喷涌而出，一时间全身的热力似乎都找到了宣泄口，一古脑全部冲向脚底。

    热力冲出他的身体冲进河底，穿过淤泥直达更深的地底，而地底竟像共鸣般也产生了一股同样的热力，自外而内从他的涌泉穴再冲入他的身体。热力又再从他身体流出，进入河底，而河底的热力又源源不断进入他的身体。

    这个奇怪的循环在他的身体与大地之间流转不息，脚下仿佛生出两条树根一样，扎入大地，将阿木牢牢拉住，即使身体最终被冲击得七歪八扭，阿木的双脚却再也没离开过地面。而这循环的热流也冲刷着他的每一条肌肉，每一根血管，每一根骨头。

    水浪来得快，去得也快，从余波涌来到浪潮退却，其间其实只有几秒钟时间，但阿木却觉得像过去了几个世纪那么长。

    水浪退去，身上的压力陡然减轻，阿木努力睁开红肿的双眼，再次迈步向岸边走去，他无法解释也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但现在他没有时间去细细考虑，他只知道一件事，要趁热流仍然存在的时候，尽可能跑得更远！

    循环仍旧生生不息，即使在他提脚迈步的时候，热力也在不停流转，如此往复。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就身体与大地建立了某种联系，而脚下的大地，也像有了生命一样，热烈地给予他回应。每走一步，这种感觉就会更清晰一点。

    阿木沉浸在这种感觉中，完全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就连后续的余波连续涌来，他也一无所觉。他不停地走，不断地感受着与大地的联系，与大地的沟通，与大地传来的热力相互交融。

    一直走，一直走，直到……

    “喂！喂！喂！小骗子！你要走到什么时候！！”

    清脆的声音将阿木从自我的世界中惊醒，才发现他早已经走上岸，已经离河水很远了，安全得不能再安全。而自己的一只手还紧紧抱着山茶的腰，使得两个人的身体几乎完全贴在一起。山茶的细致的小脸就近在咫尺，这是阿木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她，虽然她头发脸上都不停地滴着水，看起来有些狼狈，原本灵动的大眼也有些泛红，但当那长长的睫毛轻轻扑闪时，少年的心尖也不禁有些颤动起来。

    眼见阿木明明清醒过来，却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丫头不由得一阵慌乱，红着耳根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