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浪里小砰砣

    因为老爹的关系，阿木跟开酒馆的秦六爷很是熟络，秦六爷的老婆是个温柔贤惠的女子，知礼明仪，处事得体，当个老板娘里外都是一把好手，小镇虽然人丁不旺，酒馆生意却还过得去。兴许是看在阿木没爹没娘的份上，老板娘还帮他做过几身衣服，两双布鞋，加上那套山鸡野兔的手艺还是秦六爷教的。因此，阿木对酒馆一家心里也很是亲近，每每有多的猎物、山菌、蔬菜，也送一些到六爷的酒馆里，秦六爷也不客气，大手一挥就收了。然后非要拖着阿木喝酒，阿木在老爹的酒缸里栽的跟斗何止一两次，当下直直摆手不肯，还好老板娘总会适时出来替他解围：

    “阿木年纪这么小你就叫他喝酒，当真要喝得跟他那胖老爹一样么？”

    秦六爷尤自嘴硬：“男子汉大丈夫喝点酒算什么！”嘴里说着，手却讪讪的放开了。阿木也忍俊不禁，这鸡公山、九里镇远远近近都是知道六爷天不怕地不怕，是条汉子，就是怕老婆。

    山茶是六爷和老板娘的女儿，比阿木小一岁，也许是这青山绿水之地灵性充足，山茶自小就生得水灵水灵的人见人爱。这丫头从小就很喜欢跟着阿木跑，有时候还会跟着跑进山林里去打猎，老板娘却也不管，只是会笑着摇摇头骂她一声“野丫头！”。

    阿木也很喜欢这个小妹妹，有时候，他会用竹片、蒲草、树枝扎出各种各样的动物带给山茶，有时是鸟，有时是马，有时是龙……丫头很开心地收了，然后把它们用绳子仔细系好，挂在梁上，只是每当此时，六爷总是一边喝着酒一边嘟嚷着“臭小子”之类，老板娘则在一旁温婉地微笑，一次一次帮他把面前空了的酒碗儿掺满。

    菜种事件发生后，“鸡公山上小骗子”的名号自然是传遍九里镇村村落落，但六爷和老板娘却好像毫不在意。六爷照旧拖着阿木喝酒，老板娘又量量他的身子，说阿木又长高了，得在入冬前做件袄子。阿木心中憋闷，试着给他们解释前因后果其中原由，结果六爷眼睛一瞪：“同一根秧子上还分嫩黄瓜、蔫黄瓜呢，这谁管得了呢？”大手一挥表示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

    阿木庆幸之余，山茶却没打算放过他，自打知道这件事，便常常跟在阿木身后，弯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露出一口小白牙，一口一个“小骗子！”的喊。阿木不免气闷，却拿她毫无办法。

    “小骗子！”

    “小骗子下山啦？”

    阿木闷声不理她，背着菜筐走进酒馆，对秦六爷说：

    “六叔，麻烦打二十斤酒！”

    六爷正端起一碗酒准备灌进肚里，闻言抬眼望着他，笑着说：“前几天你才在我这打了三十斤酒去，怎么今天又来打酒，你家老爹最近越发喝得多了。”

    “嗯，最近老爹好像确实比往常喝得多了，”阿木一脸担忧地说，“而且……昨天我听到他咳嗽了一声！”

    咳嗽其实是件小事，但是阿木自己从四岁起就没生过病，老爹更是寒暑不侵，冬天衣裳都不添一件的，就算寒风刺骨老爹也是一件单衣敞胸露怀！这样的人居然会咳嗽！阿木又是奇怪，又是担心。他试着问了老爹一句，结果回答是屁股上一记棍子。

    “滚！”

    阿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手却突然被另一只温软的小手拉住。

    “小骗子。李二鬼和大毛二毛他们要去河边摸鱼，我们也去好不好？”山茶仰起小脸，满是期待……

    “额。。。这个。。好，好吧！！！”

    “咯咯，你这口气怎么不像是去摸鱼，倒像是去打仗？”山茶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木一脸窘相地被山茶拖出了酒馆，丫头略带促狭的笑声叮叮当当洒了一路！

    如今的阿木虽然不算虎背熊腰，可也是身强力壮，一人可以轻轻松松放倒一头成年野猪，气力比寻常四五个壮汉还要大，翻山爬树过坎下崖不说如履平地，至少也是健步如飞。可以说只要脚踩在地上，阿木就是一条龙！

    可阿木不会水！

    阿木踩在地上是条龙，掉进水里，那是连虫都不如！

    所以阿木充其量，也只能算一条土龙！

    阿木不是没跟这镇上的同龄玩伴去过河里，人家轻轻地就浮在水面上，随随便便在河里游上几个来回，那游得好的，脚踩着水都能让半个身子露在水面，就连最不济事的狗蛋，憋一口气也能用狗刨刨个四五丈去。

    可阿木不行！

    阿木只要一下水，身体就直直地往下沉，不算手脚怎么划拉，下沉的势头一点都不会减。

    虽然阿木也尝试过无数次，但都以失败告终。就算练习到游泳的姿势和划水的动作连水性最好的李二鬼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这都不能阻止阿木一边用最标准的姿势划水，一边像块石头一样往水底沉下去。

    “阿木，你干脆改名叫石头吧！我就没见过沉得像你这么快的！”

    确实是这样，普通人就算不会游泳，憋一口气把身体绷紧了也能在水里漂着。可阿木就像一个……一个秤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