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家可能没有亲情，比之帝王家还要绝情。

    数氏可能没有朋友，他们隐藏着秘密时刻担忧。

    除了第一代穿越者数泽向着帝辛和盘托出一切之外，其余的穿越者终其一生都在隐瞒，向着自己的妻子、家人、孩子隐瞒。

    就好像数理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数薮其实是他的朋友“骨头”一样，数萌也不知道自己父亲之前的穿越者是谁，只是知道大家都曾在一个网站写过小说，在一家作者开的猫咖里面摸过鱼聚过会，在一个群作者群里面互相连麦打游戏，在一个拼字房间里面谁也不动一个字。

    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呢？

    穿越者之间就能相互信任么，一个陌生的灵魂取代了你熟悉的灵魂，你曾看着那副肉体原本的主人在你面前叫着你父亲，你曾看着他从牙牙学语到健步如飞，再到青葱少年。

    但你知道在某一天，会有这么一个你熟悉的朋友穿越过来夺取他的身体，你不知道原因只知道结果。

    只知道……一个快三十岁的灵魂“杀”死了你那十几岁的孩子，而你还要和“仇人”合作，只因为你们身上背负着该死的、操蛋的使命。

    你们从来到这世界上开始，就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数理的话语中填满了无法填满的怅然，终其一生，这个问题都会萦绕着他们，没有答案、无从解答。

    “或许真的是为了使命吧，科学家们发明了时光机器，把我们送了回来，改造人类文明的历史，改变过去影响未来。”

    比起数理的怅然，数萌却显得洒脱很多。

    “又或者我们身处的位置是另一个星球，外星人绑架了人类，然后把我们的思维投射进来。”

    “也可能这就是平行时空，甚至是某个游戏后台程序的演算，乃至于是一个类似于楚门世界的未来娱乐节目。”

    “你可以不必要去想那么多，我的朋友。”

    就像一个长者在劝解和开导一个后来人，但长者就真的没有迷茫了么，若是没有迷茫的话，若是能够放下不去想那么多的话，又怎会在古稀之年还就任卿相操劳国事呢？

    看着那些和自己一样的面庞，看着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平民，身处这样一个除了贵族随时都有可能被山林里老虎冲出来叼走的时代，灵魂来自那个遥远未来的人怎么可能不怀着复杂的心情。

    当一个人开始提笔的时候，当他们开始描绘这样那样故事的时候，当他们以一个作者的身份开始编织故事的时候，无论是同人还是原创，他们都怀着一个孩子一般的心啊。

    “或许我也能不去追寻原因吧，但是……”

    数理没有表情的变化，可泪水却已然留下，“但是……我想成为一个真正的父亲啊，一个值得孩子骄傲的父亲……”

    当一个人的祖辈足够优秀的时候，他理当变得更为优秀——无论这个时代是否健康、是否迷茫，这样的想法都是存在的。

    可有的时候，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一国之君做不到，数氏也不应该做到。

    但数氏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便是永远都有更加优秀的后代，即便周数的传承有过断代，即便齐数现如今早已泯然，但每个时代的数氏都有能在诸侯间呼风唤雨的人。

    数萌交给数学的令符从来不是调动数氏的军队那么简单，那是数氏给予最出色继承人的明证，是历经七代人代代相传的信物。

    是数理曾经拥有，却又还给数萌的遗憾。

    你的父辈足够优秀，你的后辈一定会非常优秀，可只有你时日无多，只有你一无所成。

    “您已经是值得数氏骄傲的，后人不会忘记您。”数萌明白数理内心的挣扎。

    曾经的数理，曾经的无言，那个坐在猫咖吧台边安静恬淡的女子。

    数萌，也就是软软最珍藏的一副画卷描绘的就是她，那副从未上色的草图深深的印刻在了他的记忆中。

    她不应该牵扯到这一切当中，不应该经历战争的伤痛，不应该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面前逝去，她应该被保护起来，在最清涟的荷花池边，在洋洋洒洒的白雪之下，在安静恬淡的午后，手边有咖啡怀中有猫咪。

    他们这些穿越者都是成年人，都已经定型了，每一次的改变都带着剧痛，而想要融入这个时代所要做出的改变，对无言来说不亚于一次斩首。

    “咸鱼”很适合这个时代，数萌的兄长“骨头”很适合这个时代，他们本就是军人，本就有着极度严肃的一面，本就对战斗与争斗有着特殊的敏锐，本就能直面死亡。

    甚至于他们本就直面过死亡。——数萌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他知道数薮早就为自己的死准备了许久，那种豪迈是数萌无法理解的。

    需要“舍生取义”的年代和故事已经距离他们很远很远了。

    可这对无言来说是不公平的，以女孩子的灵魂进入了男人的躯体，肩负着一个男人应该肩负的使命，没有给你拒绝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