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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休时间还很长，等待阿姨做饭的这段时间程若曦约老陈到附近的咖啡厅去坐一坐，既想要听他说说蔚兰姐没有讲完的爱情故事的下半段，也想要借机弄清楚他到底在为什么苦恼。

    按理来说陈教练这个年纪应该没有什么可困扰的了，夫妻和睦，收入稳定，工作也还顺心。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事情会让老陈这个笑面佛皱眉头，那么程若曦能想到的多半就是俱乐部当中的事情。程若曦对老陈的处境也有所了解，大概是总公司那边对他的态度不怎么好。总经理项飞田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程若曦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来到位于写字楼十三层的咖啡厅，正值午饭时间咖啡厅里没什么人，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程若曦对着服务生招了招手，一边摸出钱包一边问：

    “我请客，喝点什么？”

    “咖啡。”

    “拿铁？好吧，那给我来一杯皇家奶茶不要放盐谢谢。”

    说着将钞票递了过去，转回身冲着老陈噗嗤一笑：“陈教练什么时候这么忧郁了？”

    “那是七八年以前了吧......”

    “我问的是今天。”，程若曦突然打断他的话。

    老陈本打算岔开话题，眼下看来是不大可能了，程若曦是出了名的人精和爱钻牛角尖。人绝不可能是尽善尽美的，即使大家关系非常好，也总有那么一两个癖好或是习惯会令朋友感到不适。陈教练就是讨厌她这种爱管闲事的性格，明明什么话也不说静观其变就好的，非要捅破窗户纸把天聊烂了才肯罢休。或许她还是个孩子吧，不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既然被对方追问到死胡同，老陈只好正面应对，想了一下回答说：

    “七年前......和今天，我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你选一个吧。”

    老陈这么说自然是希望程若曦不要继续追问下去，况且他真的没想好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如果他面对的是一群没有感情的员工，那么陈国强大可以将这件事情有板有眼的宣布出来。可他不是。他要面对的是家庭背景惨淡的福万楼、患有抑郁症的浮黎、永远处于叛逆期的欧阳洞明、家庭同样不容乐观的江少右，以及这个集各种问题于一身但又古灵精怪，看似运筹帷幄实际上背负巨大压力的程若曦。

    陈国强放不下这些孩子，他们放弃学业，他们走了一条连成年人都未必敢于轻易尝试的独木桥。他们的未来是脆弱的，他们的精神更是脆弱的。

    陈国强曾就读于师范大学，但他没能完成学业。

    之所以改变他的，其实是一次代课的经历。代课对于他这个师范大学的学生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对方只不过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而需要他代理的课程也只是简简单单的绘画课。可正因为这一堂课，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以至于他自暴自弃选择退学。

    “你每犯下一个错误，都会改变一个人甚至是一群人今后的人生。这是每一个老师需要背负的，我之所以笑不出来是因为我每次进入课堂，看到那一张张稚嫩的笑脸因我而改变，一个决定、一个动作甚至是一句话......就会回忆起我犯下的错，那些孩子，后来如何了呢？”

    这是一位因为愧疚而自杀的绘画老师的自白，经由一位学生的手交到了陈国强的手里，那一卷磁带如今已经被销毁。

    是什么使他改变？是那长达三十分钟的自白和忏悔吗？不是。

    那位悬梁自尽的老师希望他能够将这卷录音带发布出去，让更多的人倾听，让更多的老师背负上他们本应该背负的东西。而不是嬉皮艳脸，对那些所谓的坏学生嬉笑怒骂，拿学生的缺点开玩笑伤害他们的自尊心。不要让任何一个孩子，为教师犯下的错误买单。

    可是他没做到，因为隔天，这卷磁带便被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刑警带走，之后再也没见过。再没见过这卷磁带，新闻中也并未报道这位老师曾经留下过这样一条讯息。

    那位同样姓陈的绘画老师就这样走了，他本希望用自己的死，唤醒某些执迷不悟的人。所谓我以我血荐轩辕，看似是个笑话，可他就连这个笑话都未能传达出去。陈国强觉得这位老师的死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等待的人，与让人等待的人，哪一个更痛苦”，他确实的感觉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与折磨。那卷磁带明明已经到了自己的手上，那位教师用血换来的明白，就让他亲手埋葬，就好像他亲手埋葬了那位教师一样。

    最终他选择了退学，他无法接过那张教师资格证，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

    想到这里，再看看面前的程若曦，或许能够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些什么吧。终于他还是抿了一口咖啡，展露笑颜到：

    “怎么样？决定好了没有？”

    程若曦丝毫没有被他的忧伤带入情绪，小黑眼珠滴溜溜的转着，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嗯了一下，然后用手里的小金属勺指着老陈的鼻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