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中回来后，肖之祯便坐在案前批折子，茯苓坐在他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着墨。

    下人们也都散在四处各自忙着，室外一片安然，长春殿内一片静谧。

    下午的日头尚好，茯苓用手挡了下阳光，却仍感周身寒意。

    “手这么凉？”肖之祯似是觉察到了她的心不在焉，便放下笔，握着她的手道：“可是穿薄了？”

    “没有，今日我还特意加了衣服。”茯苓自然的把脑袋靠在了他肩上，转移了话题，“你在看什么呀？”

    “是户部今年的账本。”他展眉一笑，“你要看看？”

    “我一介女流，怎么看得懂。”茯苓闭着眼嘟哝道。

    她靠着他的肩，心绪稍安。她暗暗想，要不要把皇后今日所言告诉他呢？

    肖之祯轻笑，将她的两只手都握在掌心，揶揄道：“你不是很聪明吗？探案一流的神医还能看不懂？”

    想起护城河畔自己冒失的样子，茯苓耳根有些发热。若不是他暗中相助，自己只怕要被判诬告之罪了。

    “你又笑话我。”茯苓小脸一皱，欲站起身离去，怎奈手被他握住，挣扎了半天反被他抱在了腿上。

    只听肖之祯笑着赔礼道：“是为夫之过，为夫之过，娘子莫气。”

    茯苓用脚轻踢了下他的小腿，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正色道：“九月初你们就在核查了，那些日子你忙得脚不离地，怎么现下还在看？”

    肖之祯摩挲着她的手指尖，道：“三百万两的亏空还未补上，眼下河南又受了灾，需要银子的地方很多，我得再细看一遍，把赈灾的银子提前划出来。”

    “父皇不是让太子殿下补银子吗？怎么，他还没有归上去吗？”茯苓皱起了眉。

    肖之祯摇了摇头，沉声道：“父皇上回只是让他补上银子，并未设置期限，我看要补上也是冬天官吏考核之后的事情了。我若执意上折子追讨银子，在父皇面前，倒显得我不顾兄弟情分。”

    茯苓叹了口气，皱眉道：“父皇着实偏爱太子殿下，亏空明明是太子殿下捅的窟窿，可补窟窿的烂摊子却落在了你头上，为此你还得罪了那么多人，秋围时才遇了险。”

    言毕，茯苓不自觉地垂下了眸子，前朝后宫相连，皇帝宠爱太子多半因为有皇后助力。若是肖之祯母妃还在，他的境遇是不是会好些？

    肖之祯不以为然的笑道：“太子毕竟是中宫嫡子，父皇多关注他也是人之常情。何况，这次治贪，父皇不论怎样都会交给我。一来是这般费力不讨好的差事父皇舍不得让太子去做，二来我自从北凉归来，与一些新派交好，已有结党之嫌。父皇生性多疑，怕是早就对我有了嫌隙。治贪得罪朝臣党派，反倒帮了我大忙啊。”

    茯苓望着他带笑的眸子，瞬间明白了什么，她惊讶道：“从我给皇后递信的那一刻，你就料定今日了？”

    “算是。”他微微扬了扬唇角。

    她嫁给了一个什么妖怪啊。茯苓打了个冷战，都说天家无兄弟，依这么看，天家无父子也不为过。

    “怕了？”肖之祯眯了眯眼，问道。

    茯苓愣了一下，他这般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的日子，一个人走了这么久，想必很艰辛吧。

    思至此，她轻声道：“我怕，朝堂争斗复杂，我怕你身处险境。”

    肖之祯闻言，心头一暖，在她耳边压低声道：“身为皇子，自是对朝堂有更多想法。不犯险，怎能实现呢？”

    茯苓心漏跳了一拍，更多？

    莫非他，他想，他是想，她瞪大双眸看向了他，“你要……”

    肖之祯无可厚非的点了点头，看着她满是惊讶的神色，调笑道：“嫁给我后悔了？”

    茯苓定定的望着他带笑的眼睛，反手握住了他温热的手心，摇摇头道：“我不后悔。我既然嫁给你，你无论做什么，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就如同在被刺客逼入绝境的那一刻，他绝不放开自己的手一样，她也会紧紧牵着他的手，一直走下去。

    话虽如此，可依出身，她无法给他在朝堂助益；依才智，自己又无法像谋士一般为他出谋划策。

    反而，因为她，让他陷入刺客圈套，甚至，自己现在连个孩子都给不了他。

    自己真是好没用。

    茯苓心口有些发闷，她伸出双臂，抱住肖之祯，细细软软道：“之祯，我只能陪着你，因为我什么都帮不到你。”

    肖之祯拥紧了她，温言道：“你只要好好的陪着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肖之祯此言一出，茯苓更觉心中酸涩，她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道：“之祯，父皇给你纳侧妃一事，你可有心仪的人选？”

    “你都知道了？”肖之祯皱眉，怪不得她在围场跟自己闹脾气。

    茯苓点了点头，语气诚恳：“若有心仪人选，你只管纳回王府，我不会有意见的。”

    肖之祯能看中的女子，必定不是一般人，若能在朝堂上助他一臂之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