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俩蹑手蹑脚回到寮房，桃枝打了一大桶凉水两人洗脸后又将手泡在里面，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相视一笑，这一刻她们拥有了共同的小秘密。

    齐珞珞没想到齐冬璃竟然如此大胆，光天化日就和男人厮缠，虽说没真刀真枪但也耻度惊人。

    原主只是听过盛锋的名字，她却看到了男人的长相，三个字形容：辣眼睛！

    如此丑陋的男人齐冬璃竟然下得去嘴还一脸陶醉，也算是能人异士了。

    齐珞珞左等右等不见顾云霆回来，便让天枢出去放风，自己则上小灶蒸了一屉梨花糕。

    昨天武侯进香的消息不易而走，连同他俊朗非凡的长相一并外泄，今天还不知要招来多少春心萌动的名媛贵女掷果盈车，她打算在情敌没来前先走一步。

    不多时，顾云霆回来了，摇着轮椅径直到她跟前上下打量：“萧彧乘可有为难你？”

    齐珞珞一愣，他让谁暗中盯梢，这潜息的功夫可以啊，她半点也没察觉。

    “他说我像他夭折的妹妹，被我当面戳穿了。义王演技了得，神情中蕴含的悲戚很有层次感，可惜他的跟班太浮夸。”她一字不差情景再现，男人紧绷精神略微放松。

    万幸她如此聪颖，一眼看穿了对方的阴谋，不然换做寻常女子被骗同去人来人往的大殿礼佛，与外男不清不楚的罪名绝对跑不了。

    齐珞珞将男人推到桌前，倒了一杯暖茶，将梨花糕端上桌：“王爷少吃些先垫垫肚子，等忙完了再吃大餐。”

    顾云霆伸向瓷盘的手停下：“你怎么知道即刻启程？”

    原来他在意这个，齐珞珞垂眸，他之前也问过她是不是会读心术，也许她以后应该再婉转一点？

    “我醒时只有桃枝在身边，天璇天枢清风他们全都跟你走了，说明你们要谈的是绝密，因此才需要守备森严；我去的时间不长，回来时天枢却比我更早，证明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许大人应该是皇命在身，是‘通知’而非‘探讨’；最后天璇天枢没有随你回来，门外铃铛作响，他们应该在装车，不立刻走不用这么急。”

    顾云霆似笑非笑：“夫人通透，那你不如猜猜圣上为何招我？”

    齐珞珞突然灵光一闪想起盛锋说的话：“春闱。”

    顾云霆这回真笑不出来了：“幸好夫人不入朝堂，不然为夫恐怕不敌。”

    他的心思都在行兵布阵上，对于朝堂纷争总有些力不从心，不过这也是历代武侯的通病。

    不想少女在他腰间拧了一记，神情忿忿：“所以侯爷要留我，不是因为我好，而是怕给自己添堵？”

    男人爽朗的笑声惊走了打盹的黄莺，齐珞珞则被笑容中包含的暖意击中心魂一瞬失神。

    回程途中，顾云霆将许劭辕带来的密函给她，只有二字：命题。

    春闱又称会试，礼部主持贡院开考，一共考三科每科三天，启帝要顾云霆命题的是最后一科策问。

    策问出题分为经义和政事，经义在行文结构和论述上都有规律可循，比起前科的四书文涉猎更广，考察的是阅读量，总不能千辛万苦选出来的栋梁全都只读四书五经，政事上能辩上一辩的地方就太多了。

    别人蒙学是三字经百家姓，顾云霆是捧着兵书看沙盘，让他命题不是难为考生而是为难他！

    齐珞珞抬头发现男人正用一种无限期待的眼神默默注视自己，忍不住扑哧一笑：“侯爷你想干嘛？”

    顾云霆猛点头：“想！！”

    齐珞珞：……污、妖、王、泥、奏、凯！

    顾云霆轻咳：“我只擅长兵法，但若以兵法为题难免有些偏颇，春闱选拔文臣。”

    齐珞珞摩挲着虎口：“圣上只让侯爷命题，又不是主考官需要阅卷，只需题出新意即可。”

    “比如？”

    齐珞珞掀起帘子随手一指，上路不久后便下去绵绵细雨：“就说雨水，今年闰四月雨水大，如何保证低洼地区不被淹没？书上记载‘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应该如何预防、如何安置灾民？诸如此类，都可以命题。”

    顾云霆面露难色：“你比我想得透彻，再说下去为夫要考虑谏言推举你任女官了！”

    又来！齐珞珞笑着推他：“怎么说我也是半个大夫，摸查病因就是需要刨根问底，这是大夫的通病。”

    顾云霆突然轻声问道：“夫人将别人的事想得如此周全，那你自己呢？”

    齐珞珞哑然，似乎她到这里后一直刻意回避想到自己，不是不能想，而是不敢想。

    千年以来她的世界只有修行，仙宗里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就连睡觉都有专门修炼的睡功心法。

    而她遭了天谴被劈落囚禁在这样一具炉鼎里，无法修炼的人生失去意义。

    他觉得她博爱天下吗？

    并不是，只是她无事可做。

    以前的她仗剑瞬息万里河山，餐风饮露风月在肩，而今稍微走得快些都会疲惫。

    像是一只翱翔的鹰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