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申姑姑走近，还没等楚轻州出声，申姑姑早已含笑问道：“哦？言儿还带了一位新的客人来？”似乎知晓楚轻州的惊诧，申姑姑又笑道：“老身虽是个瞎子，可鼻子耳朵却都是极好的，老身方才闻到了贵客身上有龙涎香的味道，味道虽淡却深，想来是常常用这味香的，而且贵客身上的衣料是极好的风华锦，这种料子极为难得，没有些权势就算有钱也不可得，想来······这位贵客应当是皇室中人罢？”

    楚轻州有些诧异地看着申姑姑光华全无的双眼，没想到她虽双目失明，可思维这般缜密，耳朵鼻子更是灵敏，居然靠着自己身上的香料味道和布料发出的摩擦声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在下皇四子楚轻州，言儿的朋友。”虽然已经知道了申姑姑双目失明，可楚轻州还是拱手端正地行了个晚辈礼。

    申姑姑却侧身一让躲开了楚轻州这一礼，口中说道：“老身无德无能，不敢受太子殿下之礼，倒是老身应当给太子殿下见礼才是。”说罢便要俯身行跪拜大礼，动作熟练，仪态也很是规范，看来年轻时跟着的主子也是大富大贵之人。

    白辛言赶紧弯身双手把申姑姑扶住，笑道：“姑姑不必多礼，他今日只是我的朋友，并非以太子的身份前来，姑姑就把他当做陆少华或是苏轩就是了。”

    闻言楚轻州面色微沉，压低了声音问道：“陆少华和苏轩都来过？”

    白辛言瞟了他一眼，回道：“他们两人当然来过。”

    楚轻州感觉心里有些微微的酸气，竟有些醋了，想他堂堂东宫太子，未来的大楚帝王，居然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醋了，后世该如何评说？那些史官应该会把自己评为最小心眼、最能吃醋的皇帝吧？

    强行压住了心底的酸气，楚轻州笑着开口：“言儿说的不错，您就把我当成家人就是了。”

    申姑姑的笑意微妙了几分，看来这位太子跟言儿的关系十分不一般呐······

    两人一边一个扶着申姑姑坐到桌前，楚轻州又问白辛言道：“你方才说申姑姑对你和王妃有大恩？是何大恩，能否说来听听？”

    白辛言抬起头来看了楚轻州一眼，只见他风华万千的桃花眼里并没有往日的玩世不恭之意，想来是认真的，于是便缓缓说道：“当年母妃生下我之后，瞒人耳目，是当年母妃身边的贴身嬷嬷申姑姑不顾生命之危，把自己刚刚出生的小孙儿抱来谎称母妃生下了男孩儿，这才瞒天过海，保住了我的性命。可淑华夫人不信，便把母妃身边几个贴身的人带回宫中百般拷问，除了申姑姑，剩下的人皆命丧淑华夫人之手，申姑姑虽侥幸未死，可却丢了一双眼在淑华夫人手里······”

    “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申姑姑淡淡说道，还一边伸手轻柔地拍了拍白辛言的手背“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李氏已死，浩儿的仇也已报，过去的就让他们过去吧。”

    白辛言抬起另一只手擦去了眼角薄泪，强笑道：“姑姑说的对，平白无故地我说这些伤心的做什么。”

    申姑姑又笑着说：“快出去拧一把热手巾好生擦擦脸，不然一会儿回府去你母妃又要担心了。”

    白辛言笑着应了一声便起身离开，只把楚轻州和申姑姑留在了屋子里。

    待白辛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申姑姑才道：“看来太子殿下也已经知道言儿的真实身份了，怪不得言儿会带你前来。言儿的真实身份连我家官人都不晓得，知道的人都是信得过之人。”

    楚轻州抿了抿唇，半晌才道：“是我连累了你们。”

    “你就是当年李氏所谓的预言里那个男孩儿罢？”申姑姑说起李氏，语气里的轻蔑和痛恨之意未加掩饰“中宫子，白家女，平天下，乱天下······此事怎么怪得了你？”

    “可到底还是因为我······”

    “若你真的心怀愧疚，就好生待言儿，她自幼丧父，独自一人支撑着偌大的镇国王府，实在不易。我虽双眼尽瞎，可却不傻，听得出，你对言儿有意。”申姑姑说起白辛言来语气里都带上了柔和慈爱之意“言儿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若是真的对她有情，就好生待她，万不可负了她，你须晓得，对言儿有意的好儿郎并非你一个。”

    “您是说陆少华和苏轩么？”楚轻州淡淡笑着问道。

    申姑姑伸手取下煮好的茶，准确地倒进面前的木质小茶杯中，一边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又想起了当年那个白衣胜雪，风姿出众的小公子，若不是当年顾公子被逼娶了李家小姐，现在顾公子才应当是言儿的绝配吧······

    楚轻州看着申姑姑面上意味不明的笑，心里觉得十分堵得慌，正当两人沉浸在尴尬的沉默中面面相觑时，白辛言快步走了进来，说道：“午膳怕是来不及用了，外面刚刚传消息来说陛下派人来寻你你快些回宫呢。”

    楚轻州立即站起身来，对着申姑姑浅浅一礼，道：“晚辈俗务在身，改日再来拜访，告辞。”

    白辛言也说道：“姑姑，今日事情紧急，就这儿用膳了，改日言儿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