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焦土之上，随时都有人死去，血染红土地， 也击溃了少年的心中最后的防线。

    江潮生跪在地上，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弟弟，泪水冲开脸上的血污。

    没有同情，所有的悲伤都必须自己去承受，只因为这儿是焦土，是战场，不论以前是何种的身份，一但穿上甲胄握起武器就是战士，为了身后故土誓死不退的人。

    弟弟颤抖着，他被一支铁箭贯穿，还是竭力伸出手去擦拭哥哥脸上的泪痕，坚强的笑了笑，“哥哥，没事的，你比我厉害，一定能活着离开这里的……”弟弟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如同风中明灭的火烛，最终消散……

    江潮生轻轻的弟弟合眼，放眼四周，到处都有穿着甲胄的士兵拿出旱烟抽着，如果没有就从地上的尸体里去找，眼神木然望向北方。

    秋儿原的秋风就像冻刀子刮脸，可所有的士兵的甲胄下面只有一身单衣，不停的哈气搓手。

    今年的江潮生十六岁，却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大将军，管这儿的所有人，包括死人。

    轻轻放下弟弟，江潮生的眼神没有一点神采，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挥手招来手下的一名百夫长，“把所有的尸体都堆起来，烧了吧，免得再被利用。”说完这一切江潮生最后的力气也被剥夺，坐在白骨山上眺望北方的地平线，一旁的老人递来一支旱烟，“试试吧。”

    几乎没有犹豫，江潮生接过旱烟狠狠抽了一口，过往的家教使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东西，感觉还不错，心累的感觉缓解了不少。老人又递来一个铁罐头，晃了晃。

    “酒？”江潮生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老家伙，军中禁酒，只是……他们这样的人真的算军人吗？江潮生这样想着，也懒得追究老人的责任，仰头大灌起来。

    “七皇子。”老人从怀里又拿出一把短刀，上面印着一个古写的江字，顿了顿。江潮生接过刀，神情落寞，“不要叫我皇子，都过去了，现在我只是大丰的阶下囚罢了。”

    “老夫在钦天监亲自为你占的卦象，大凶大吉一念之差，但不管怎么说，你的命数都不应该在此。”老人缓缓地说，“我和几个老兄弟都打点好了，身后的铁牢关里的小兔崽子不把我们当人，我们就放任骨族的进攻， 到时候乘乱你就跑，去南方，那里千里平原沃土，你的祖先铁皇就是在那里崛起的。”

    江潮生轻轻摇了摇头，“我会自己走的，因为我也不想死在这个地方。但你们不能不抵抗，身后不仅是大丰朝的铁牢关，更是千万万黎明百姓的铁牢关。”

    “成帝霸业者不拘小节，七皇子你还太年轻了。”老人为臣却丝毫没有作为臣子的礼数，他低喝一声，“来人！”

    从江潮生身后的骨山后，走出三位将军，一人瞎眼，一人断臂，仅一人完好无损。他们三人合力抱住江潮生，和围着向后走。

    “你们胆敢动我！”江潮生挣扎着，可三位将军却丝毫没有动作，脸色铁青。

    骨堆上的老人轻轻将头转回，他捡起地上掉落下来的旱烟和酒，悲凉的说：“这儿是死人带的地方，陛下是唯一的活人。活人又怎么能呆在死人的地方上呢？”

    夕阳中，秋风吹起老人的单衣，他没有穿着甲胄，抖了抖身子灌了一口酒，搓了搓手，“真冷啊。”

    身后的军中大营，三个帐篷和几个拒马桩就是大营的全部，再往后就是雄伟的铁牢关。里面的孙子喝酒吃肉，而外面的人却只是浩浩荡荡的骨族大军的肉靶子。

    军帐中，瞎了一只眼的将军将江潮生按在椅子上，他双手撑在椅把手上，就像是吃人的猛虎，告诉江潮生，“我也告诉你，你现在不光光是你的自己的江潮生，更是我大业王朝的七皇子，在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就不再属于你自己了，你明白吗？”

    “如果连这条命都不属于我，那么我也没必要了为了已经死去的大业复仇。是吧，舅舅！”江潮生看着瞎了一只眼的百夫长，就像是失去巢穴的独自蛰伏的幼虎在咆哮。

    一瞬间，百夫长的眼神猛地锐利起来，椅把手忽的断裂，“大业从未死去。”但很快，他的眼神又黯淡下去，昙花一现，松开压着椅把手的双手，轻轻吐出两字，“命运。”看向帐篷外的千里焦土，这儿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流着大业的血。耳边想起低沉的号角声，那些坐在焦土上的如同的孤魂野鬼般的士兵重新拿起摔在地上的武器，百夫长轻轻叹出一口气，“所以你才要掌控命运，用尽一切方法让这条不属于你的命属于你。潮生，骨族又来了，活下去，你不属于这里，把你送出这里就是我的命运。”

    说完，百夫长唤来另外两位同僚，他们将盔甲的血污擦拭干净，走上战场与那些已经木讷的战士并肩矗立在夕阳之下，他们曾是大业最强大、最精锐的炽火铁骑，现在他们失去了战马，也失去了国家，被随意丢弃在这里，但他们身上的战士荣光却依旧伴随，亮出武器，发动最后的冲锋。

    在那堆白骨山上，老人抽着旱烟望着夕阳尽头的漫天骨族，苦笑着自言自语，“我的傻皇子，我们从未想过不抵抗，只是现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