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有时候是会心意相通的，尤其是两个相爱的人之间。

    兜兜转转，血罗刹决定来到山崖下的时候，却见君九寻已经在那里。

    他坐在一堆火旁边，手中正在专心致志地烤着一条鱼。而消失多日的小雪团乖巧地蹲在一边，目光紧盯着君九寻手上的那条鱼，大尾巴摇啊摇，还时不时用它的小鼻子嗅一嗅，仿佛陶醉在这条鱼的香味中，又好像这样就可以确认这条鱼什么时候可以吃。

    血罗刹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所以她一走近，君九寻就感觉到了。他抬起头，见到血罗刹的那刻，目光中明显带着惊讶。

    “娘子，你怎么来——”话还没有说完，君九寻的目光瞬间黯淡下去，连声音都变得低落起来，“你要走了是吗？”

    血罗刹没有说话，只是在君九寻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下。

    血罗刹坐下来不久，君九寻就将烤好鱼递过来，不过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身递给了小雪团。

    小雪团眨着自己明亮亮的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君九寻竟然会将第一条烤好的鱼先给自己，而不是给主人。

    讨厌鬼也不是那么讨厌嘛。

    小雪团兴奋地咬了一口，然后“啊呸——”小雪团嫌弃地吐掉了。

    不过吐完它就后悔了。

    自己是不是太伤讨厌鬼的心了？毕竟讨厌鬼可是将第一条鱼给的自己。

    小雪团正想着如何补救的时候，却听君九寻在跟血罗刹说：“娘子，那条鱼有处焦了，为夫给你重新烤一条。”

    烤焦了才给人家的？

    意识到这点，小雪团立刻炸毛，愤怒一吼，朝君九寻扑过去，却被君九寻捉住尾巴给扔远了。

    消失前，小雪团愤怒地吼叫了一声。

    意思是：讨厌鬼，本大王跟你势不两立！

    赶走小雪团，君九寻又转过身对血罗刹说道：“娘子，再等下，这条鱼马上就好了。”

    但是君九寻手上却故意将鱼离火远了点，似乎这样他就可以多留血罗刹一段时间。

    “我不带小雪团走。”血罗刹点破君九寻的心意。

    将小雪团留在身边是害怕自己不来见他最后一面就离开，将小雪团扔走，也是为了让自己多留一刻。

    这些血罗刹看在眼中，可是却还是要告诉他。

    “球是狐王与狼王的孩子，几百年前，我碰见它的时候，它奄奄一息，所以我给了它我的血，可是并不能彻底挽救它的命。”血罗刹回忆道，“而那个时候我正在研究长生之法，所以才能救下它一命。”

    “我想，它一定觉得遇见你很幸运。”

    停顿了下，君九寻说：“我也是。”

    遇见你，也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娘子，还记得吗？”君九寻又问道，“当年就是在这崖下，我坐在这里听你讲述你的过往。那个时候你就在我的面前，但我却什么都无法说出。”

    “我恨我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恨自己无法告诉你我的心意。而为夫最恨的，是弄丢了你。”

    “我明明说过会去找你，会去守护你，可是却食言了，甚至重生后的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都没有认出你。”

    娘子，你可知道？

    多年前禹城明月楼上，我倚栏远视，举杯独饮，悼念我所失去的你，却不知你那时就站在我的眼前。

    那日夕阳如血，天地一色，你在其间，纤弱的身姿仿佛踏在七彩的霞光之上，融尽万千风景。

    你的眼神是如此熟悉，可是我竟然没有认出你。

    君九寻用手遮挡住双眼，却仍有泪水顺着他的脸颊缓缓落下，“娘子，为夫真的舍不得你，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直以来情绪的压制导致君九寻几近崩溃，他不知道如何才能挽留住血罗刹。

    只知道他的心在干涸，生命在枯萎。

    他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

    此刻君九寻突然察觉到有一颗脑袋温柔地搁在了自己的肩上。

    是血罗刹坐在了他的身边。

    “我的名字叫不灭，‘不死不灭’的‘不灭’。”血罗刹的语气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温柔过，“在我的世界里，真正的名字可是隐藏最深也是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君九寻的身子微微颤了颤。

    “阿寻，遇见你也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血罗刹轻轻闭上眼睛，“我也永远不会忘记，明月楼上那个让我惊艳一生的你，以及我所做过的最美的这个梦。”

    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浅，君九寻的手在微微颤抖，声音也在颤抖，“娘子，再陪为夫说一会话吧。”

    “娘子，为夫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为夫还有一个名字叫‘阿久’？天长地久的久？”

    “娘子，很多年前我们就见过了，你还记得吗？”

    ……

    意识到每一句都不会再有人回应，君九寻终于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