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女士的出现并没有让重焰纠结多久。他这个人最大的一点好处就是脑子不太好使，所以听过的话很多都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就记不住，也不存在因为她而伤神的事情。

    他唯一的纠结可能就是，他真的很想知道，到底乔安娜是因为糯米鸡不合胃口才不吃，还是因为她讲故事太入迷所以忘了吃。他比较希望是后者……毕竟银桂都说好吃的，银桂这么好的孩子肯定不会骗他不是吗？

    已经是七点钟，重焰收拾好桌子之后就坐在那儿等下一位客人来吃饭。他想着自己兴许应该把餐桌什么的都撤一撤，就留一张就完事了，因为压根就不会有更多客人。

    这样的想法让他多少感到些挫败，不过他很快又重振了精神。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坚强（虽然他的确很坚强），而是因为他又看到了刚刚顺手放在柜台上的两枚金币。

    这是他今天的全部收入，不过，已经足够偿付他这两天的开支了——毕竟他自己的魔力是不要钱的，还要多少有多少。

    店内的魔法灯已经亮起，那两枚金币就在温柔的白黄色灯光下闪闪发光。它们都是正面朝上的，就是印着人头头像的那一面。重焰不太清楚这上面的男人是谁，看样子，应该是当今梅里迪昂的皇帝陛下吧？

    虽然这是一枚梅里迪昂的金币，但所有的金币都是统一了重量，可以任意流通的。银币和铜币就不一样了，它们在各国都有不同的重量和价值，所以，在伊姆里斯花铜币和银币要先去银行兑换当地的货币才行。

    重焰伸手将金币捏起来，握进手心。金币是冰凉的，但很快就被他的掌心温暖。他忽然就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反正他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

    大概是因为他又想起高兴的事情吧。

    “嗨，至少这三金十五银我赚得心安理得。”他小声对自己说。比起卖食物，他好像卖的反而是个人的附加值服务。不过这不重要，他只是收取了合适的报酬。

    重焰就坐在那里把玩着那两枚金币，试图回忆起一些跟硬币有关系的魔术，但实话实说，他没有研究过魔术，唯一能做到的也只是把金币塞进储物手镯里再摸出来……

    金币被他玩到有些发热，他就把它们收起来。此时刚好门口响起了推门的铃铛声，他抬头去看，看到了维姬四条踏踏的腿，还有她手里的小纸袋。

    维姬懒洋洋走过来把袋子往他的柜台上一丢：“尝尝。”

    重焰打开袋子好奇地看了一眼，是一个起酥面包，还在冒着腾腾的热气。他拿出来、掰开，里面流出黑乎乎、香喷喷的馅料。

    “是芝麻馅的？”重焰咬了一口，感觉味道不错，虽然和他印象里的完全不同。

    “啊，你怎么老管这个叫芝麻……这是黑胡麻。”

    “胡麻就是芝麻。”重焰依然说道，虽然他明知道维姬压根就不会懂梗。

    维姬靠在一旁，看上去更懒散了：“你店里好冷。”

    她是个恶魔，虽然不是混沌恶魔，但因为恶魔大陆气温普遍比较高的原因，她也并不怕热。这倒是苦了银桂了。

    “你是头羊，还有毛，你怕冷？”重焰看着维姬，审视地打量过她毛茸茸的腰，刻意避开了臀。

    守护者这种半人半羊，穿衣服也只穿上面一半。重焰很好奇，他们用来不可描述的部位应该都在下半身才对，却偏偏不遮掩下半身……这是为什么呢？

    不过穿衣服这事情本来就跟风俗有关，兽人有些部落穿衣服到现在都还很一言难尽，这也没什么。毕竟不同种族之间，大部分时候，性吸引力太小了。人类根本不觉得酒桶一样的矮人好看，也不喜欢绿色的兽人。

    至少重焰自己对于维姬这种人外娘的兴趣不大，虽说他似乎现在也是个人外……嗨，至少他看起来完全是个人类。

    维姬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甚至也没有问重焰她的新面包好吃不好吃，好像只是过来送他一个新品而已。

    重焰其实每次研究出来什么东西也会给维姬吃，不过维姬除了第一次吃过之外，之后再也没吃过了，每次都说在减肥。重焰合计着她这一身腱子肉，实在是没有可减肥的空间了啊！

    他捧着热乎乎的芝麻面包吃完，又喝了一杯热牛奶，心满意足地上楼去开始写他的营业日记，一半是他做云稻鸡和蛋黄酥的经验，一半是今天听的三个故事。他想着，自己或许练一练真的能去写小说，或者，他可以把素材提供给文笔好的人让他们去写嘛。

    不过恐怕那些人也不会缺素材吧？

    重焰放下钢笔，等待字迹慢慢风干之后合上本子。他有些话堵在心里，却不敢写。他很怕这个本子有一天会被人看见，就算放在储物手镯里，他也不安心。

    就算是用中文，他妈的，中文也不保险，这世界上有一群巨龙是能看得懂中文的。

    有人向他倾诉，他可以把那些故事烂在肚子里。那些事情就算再不能说，也是在可以说的范畴里，这是个哲学问题。可是他的故事又能向谁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