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另一种法器？”

    安缇确信自己手里的瓶子，与她经营的酒馆中一款销量不错的低价位啤酒是一样的，所不同的是其中盛放的液体并非酒液，而是有着类似燃油一样的强烈挥发性气味，结合夏米莉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对火焰和焚烧的异样执着，安缇基本能判断出来这个瓶子的作用。

    问题在于，使用廉价的啤酒瓶作为燃料容器，总感觉好像是哪个山坳里出来的土匪……

    “经费不够只能自己想办法凑，除了开源，剩下的不就是节省了么？教会的圣水瓶价格不低，用来作为一次性的投掷道具太浪费了。”

    “但这样对你们教会的形象塑造会起到负面作用的吧？”

    “是不是手里揣着这样的燃烧瓶，总给人一种穷凶极恶的法外狂徒的感觉？是就对了，传播神灵荣光与福音的任务自有别人代劳，净化者不需要考虑这些，不如说，廉价啤酒瓶带来的那股草莽气息，反而更容易烘托出残酷暴虐的气氛——如果我用圣水瓶装着燃油去烧恶魔，旁观者的第一反应通常是‘这个圣水瓶好厉害，一下子就烧趴恶魔了！’；可要是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啤酒瓶把恶魔撂倒，那么思维就会习惯性地将重心从【物】转移到【人】的身上……这时候结合烈焰肆虐的背景、恶魔痛苦绝望的求饶和惨叫，不管净化者是哭是笑，是面瘫还是狰狞，都能强化‘危险’、‘残虐’、‘癫狂’等印象。”

    夏米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并未带什么表情，语气也一如往常那么平淡，但安提还是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对于自己嘴里那一系列的负面评价，没有任何抵触的想法——相反，她好像真的很中意这种形象。

    “所以，那些恶魔一提起净化者就吓得和小鸡崽一样，这样的凶名也是你们有意为之的？”

    “对恶魔而言，其实没有夸大，因为净化者中很多人，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杀恶魔，要不然就是在寻找恶魔的路上。但你说有意为之，那也没错。为什么犯了重罪的死囚要公开处刑？绞刑也好斩首也罢，对于围观的民众那都是强烈的感官刺激，统治者通过这种方式向民众传达犯罪的严重性，以此警示——净化者为什么喜爱燃烧也是同样的道理。想要更有效率的杀死恶魔，有的是方法，但爆炸和燃烧，具有粗犷、暴烈且残酷的‘仪式感’，在人类的观念中又时常与‘复仇’和‘折磨’挂钩，因此，净化者基本不具备圣职者特有的神圣感，反而更像是一帮充满执念的疯子。”

    但夏米莉看上去怎么也和疯子搭不上边。

    而安缇认为自己也不是一个疯子。

    “你现在把这个燃烧弹放到我手上，是希望我这个平凡的酒馆老板，去做一件在常人眼中无比疯狂的举动吗？”

    “相信我，要是这个镇上的普通人，知道身边藏着这么多的恶魔，他们会自发地做出比丢燃烧瓶更加激进的行为的。如果你面前这幢房屋的主人，不是恶魔而是无辜的平民，你的手还会像现在这样平稳吗？”

    夏米莉将危险的燃烧瓶放到安缇的手上，潜台词再明显不过了，如果安缇打心眼里抗拒，从一开始就应该犹豫。

    说穿了，她之所以爽快地接过这件“法器”，根本原因，在于它带给了安缇强烈的安全感。禾木镇的恶魔密度太高，捏个燃烧瓶在手里，用不用的到那是一回事，而有和没有，则是本质的区别了……起码可以保证和一两个杂鱼同归于尽不是？

    “呼……”安缇用力呼出一口气，“听你在这胡扯，总给我一种错觉——一会儿我不是在丢燃烧瓶，而是在做与信徒祈求祷告相仿的行为。”

    “没有问题，祈祷的方式说穿了还是源自对教义的解读，手捧经典认真祈祷是是在渴求心安，丢燃烧瓶除魔卫道就不能是在求心安了？教义又没有禁止我往恶魔脑袋上放火，相反，驱逐恶魔也是虔诚教徒的责任——所以，圣典是法器，燃烧瓶也是法器。”

    “可燃烧瓶是一种被滥用会给平民带来严重伤害的危险武器。”

    “那按照这个道理，供奉在大圣堂里的圣剑，砍人的效率可比寻常铁器高多了，也没人说它是不详的凶器。”夏米莉翻开随身携带的圣典，指尖拂过书页，从书页上的咒法封印中取出了九个燃烧瓶，在地上一字排开，“今天这群恶魔聚在一起开会，数量管够，燃烧瓶的量也管够，你有足够的时间来适应。当你亲眼看到一只又一只的恶魔，在烈焰中哀嚎、倒下、灰飞烟灭后，你就会明白，把燃烧瓶往恶魔的脑门上砸，是十分正义的事业。”

    “我可没说过要加入到你们的‘正义事业’中吧？”

    “那你也可以选择回去经营那家小酒馆，继续还债的日子嘛，我不强求的。”

    “那还是算了。”

    本来禾木镇的经济水平就不高，开酒馆挣的钱都是写辛苦钱，没半点暴利可言，而这次把镇子里的恶魔上上下下清洗一遍后，安缇可以预见，禾木镇的经济说不定得倒退回二十年前，彻底瘫痪——安缇继续在禾木镇开店，只怕这辈子都还不完债。

    夏米莉给安缇的选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