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声果然停了。

    就像登场时那样突兀，这场袭击干脆地消失，只留下尚未散尽的硝烟和大地上的一片伤口。混杂在重重叠叠的弹坑之间，被高温炙烤得焦黑的大地上铺满植物与人体的残片，间或能看出一些其他颜色的物体，只是多数难以分清。

    自然，直到这个时候，原本被爆炸掩盖的那些声音才终于重又被人注意：人们的哀嚎、痛哭、喊叫和怒吼都早已开始，只是充当了许久衬托主角的背景音。

    “真见鬼，这有五……，不，三分钟吗？”

    给马儿降低体温的时候麦尔顺带撩起头巾往自己脸上洒了些水，大概是这个举措让他冷静到了能回过头做些思考的地步：“才刚刚凉下来，还没热身就直接继续跑，这对马挺不好的。呃，我是说，我的意思是，我这也是为了咱们考虑……”

    “你就当是有好了！”艾文瞪了他一眼，收起手边的动作。他轻轻一纵就跨过了马背，举起剑向其他人高喊:“都准备好了吗！加洛特家的勇士们！”

    麦尔撇了撇嘴，刚想耸耸肩就听到他这么说。赶忙跃上自己的坐骑，他咬着牙凑到前者身边：“这儿还有我的人呢！你这混账！”

    这次艾文依旧只甩给他一个白眼。

    “现在挽回我们的荣誉还不算晚！让我们回去击溃那些只敢藏在什么别的攻击后面却不敢露出自己的胆小鬼！为了我们的陛下！”

    他还是第一次喊出这句表示效忠的口号，不过却意外地有些顺口。同样，他的部下们也并无迟疑地接受了：

    “为了陛下！”

    麦尔又撇撇嘴，跟在好友已经开始小跑的马儿之后转过头：“你们也是！可不要输给加洛特的小混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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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两军对阵时前排轻装散阵的弓箭手，就像步兵冲锋时惯例的那一两轮投枪、掷斧或是梭镖，矮人们的炮击其实也是起到这个作用，在正式接战前的那段时间里削弱敌人。

    那么火炮之所以不再轰鸣的理由也就很简单了：他们的部队已经到达了继续开火会有可能被误伤的位置。

    炮声刚刚沉默的那几秒钟里，王国的士兵们只觉得安静；再过去些时间之后，他们注意到自己或是同伴口中发出的声音，开始想办法如何挽救；而直到他们开始散开队形、处理创口、搬运伤员以及回过身去注意自己应当保护的物资的时候——

    他们才恍然发觉还有一种始终未停且连绵不绝的声音正在接近。

    那是引擎震撼大地的狂嗥。

    “呵呵……”

    低笑声消失在头盔内部，穆拉德驾驭着摩托从被炮击扩大了许多的道路转角处猛然出现，飞过那些倾倒在地的破碎树干。他没有开火，就这么直线前进到敌人一次冲锋就可以把他拖入肉搏的位置才停下。而他的部下也纷纷在他身后熄火，以机械的缰绳扼住坐骑，让发动机只得转为压抑的低鸣。

    从他的对面看来这一幕算得上挺有压迫感，一时间就连伤员的痛吼都不由小声了许多。

    “你们为什么不跑呢……”

    穆拉德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的声音并没多响，但也足以传到另一边：“我其实不需要那么多劣质战利品……要知道我的冷藏库没多少空位，防腐也很麻烦。”

    尽管不太理解这句话中的几个名词，王国军的步兵队长还是擅自理解为了对方看中了自己守护的粮草。他举起长枪，散布在整支车队之间的士兵训练有素地向他身后集结，位置不足的则依托马车向两侧展开，快速建立起一道单薄却坚定的防御线。

    “别想让我们放弃职责！你们这些怪物！”

    虽说知道自己这批人的外貌在风格上确实是有些不那么友善，可是见面就被称为怪物多少还是让穆拉德有些不太舒服。他其实对粮食辎重没什么需求，地底矮人的掘进机上准备了充足的后勤补给，但他也不想就这么直接破坏：如果要继续借助友军充当前线观察和引导炮击的眼睛，他明白给他们准备物资要胜过让他们自行解决——哪怕不考虑士气问题，至少在时间上这也对己方有利得多。所以如果可行的话，他还是更希望敌人能自动自觉地远离他们要保护的车队，好让他毫无后顾之忧地把他们炸成碎片。

    其实……原本也就只是不想而已，必要的话他还是不介意靠火炮解决问题。

    “但现在不同了……”他的摩托中心一沉，伴随着机械构件的扎扎作响而逐渐略微变形，前轮护盾放低抓紧地面，后方落下固定车体的驻锄。

    不同于王国本应具有的军事知识水准，这些不知道在哪儿见识过火炮的系统士兵面色一变，显然是认出了这明显的准备发射程序对于正在直面那两门黑洞洞炮口的己方来说意味着什么。

    惊讶于对方竟然打算就在这个不足二十米的距离上开火射击，步兵队长在反应过来的那个瞬间里甚至没来得及命令乐手吹哨将攻击指令传向周围的队伍，就带着自己身后已经整理好队列的一小批士兵向前冲锋。他明白，不是只要能而是也必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