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之人，就会看见过去，如走马灯一样的景色。

    他看见了自己的过去，忍不住想去伸手触摸：戴着眼镜，在客厅看报纸的父亲；厨房里正勺起一勺汤尝尝味的母亲；一边拖着他的手臂，一边嚷着让他陪自己去逛街的妹妹。

    而自己，则一脸苦笑着，敷衍着，打团了打团，丫头别闹啊。

    之后，伴随着那扇打不开的门，泛起波纹，成为了另一个开始。

    从阴森的深院里逃出来。

    成为奴隶，在恶狠狠的质问和一记耳光之下，认清了现实。

    各种疲惫，疼痛，咬牙流泪。

    怠工时会有鞭子袭来，只能连连躲闪。

    两块干面包，吃下去后根本不够，心酸得落泪，却只能含着有些咸的面包一口口吞下。

    折磨一般的劳动，榨干着身体和灵魂，好几次想一死了之。可是不知道是怯懦，还是所谓的求生意志，却在最后关头咬牙收了手，再一次苟延残喘下去，以最卑微的姿态，

    麻木了，学会了怎么乖乖地低着头，任人打骂；学会了怎么“看似努力”，实则偷懒的干活方式来节约自己体力；学会了在别的奴隶被折磨至死时，自己看着那不瞑目的人，心渐渐冷下来。

    生命真的很珍贵，有些东西不需要太多言语便能学会。

    现在，该轮到自己去体会了。

    每呼吸一次，带动的就是浑身的疼痛，可是即便如此，时铭也想要大口喘息。随后，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头发，连着脑袋一起磕在地上。

    我记得，我好像是去偷东西吃，然后被抓住了。

    正被扔在这里被抓住自己的看守头子毒打。

    这里是那个看守头子的办公室，明明算是半个流氓，可是有个不错的落脚地。装饰得精致的房间，有着整洁的地板，还铺着地毯，墙边矗立着高大的衣柜，甚至还有个独立卫生间。

    桌子上没什么文件，杂七杂八地散落着书本和其他东西，还有个毛线球。

    自己是被他拖进他的办公室里，肆意折磨。

    那只手抓住自己的头发，稍微提起来，像在拎起一只鸡一样不屑，然后头微微靠近时铭的耳朵，像是要耳语什么。

    “小子，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我抓住么。”

    “……”

    “告诉你也无妨，我呢，其实小时候也经常挨饿，就养成了偷吃这个坏毛病。所以即便是现在生活过得不错，还是会经常提前去厨房里拿一些东西填填肚子。”

    “你把我啃过的半个面包拿走了，我能不发现么。”

    时铭瞳孔陡然放大！

    但是接下来还是被狠狠扔在地上，穿着皮靴的脚在自己头上踩着，像是在玩弄一个圆滚滚的球。

    “一般来说，你应该不会这么就跑出来的，所以应该是偷偷开了锁吧。”头子狞笑着，脚下的劲渐渐加大。

    “你们那个笼子里有个以前是惯犯的贼，我早就注意过他，当时应该是重点搜了他的身的，以防他揣着什么老家当。不过看样子那些人做的不是太好呢，算了，也没什么事……”

    “反正，在我把你扔进来揍一顿前，我就吩咐我手下的人把他做掉了。”

    “你嘛，也会成为下一个吧。”

    心突兀地跳了一下。

    自己从某些方面来说，应该是连累了他，这种一旦关乎性命时便不安分的情感，开始涌动起来。

    而且，在没有“规则”、“法律”，甚至是“道德”来约束的情况下，那种想要毁掉一切的疯狂，在借助“愤怒”这一情绪也在滋生。

    凭什么他可以这么嚣张，肆意决定其他人的生死？

    如果他再不住手，死掉的会是自己，自己，便真的会失去所有。

    时铭蜷缩着身子，像一条冬眠时快要冻死的虫子，尽可能地保护自己少受伤，但是，他的手里攥着什么东西，一直攥着，指关节有点发白。

    “能开锁的话，手指头应该很灵活吧？”头子捏着下巴，稍微喘了两口气。揍人也真是一项快乐而又会出汗的娱乐活动，他脱掉了身上的大衣，捏了捏指关节，“如果我把它掰断一两根怎么样？”

    他阴冷地靠近，准备一把扯过那个孩子的手，享受着他惊恐的眼神，然后让他发出惨叫。

    在他们看来，奴隶的生存价值毫无意义，除了干活外，便是可以肆意揍。

    袖口里藏一张A，它总会派上用场的。

    时铭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么一句话，想不起是谁说的，总觉得很熟悉。

    头子没注意到，那个男孩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褪去了刚才的所有惊慌失措。暗藏在背后的手，手背上似乎有一缕淡金色的光芒……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暂停，头子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怔怔地看向自己的胸口，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他的白衬衫胸口处，红了一片，一把小刀，在他的心脏位置扎了根。

    “你……”他发不出声音，只是想捂住自己的胸口，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