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才是今天的目的。

    黑发少女死死咬住自己的樱唇，樱唇上都渗出了点点血迹。

    结果显而易见，这是一场戏，是演给我看，借此把我逼上绝境的戏……

    东国之地，穷苦乡下，历来是大和朝廷流放罪犯刑徒的不毛之地，出羽、陆奥更是对朝廷来说偏僻至极的野人窝，犯罪公卿如果听说要被流放到那种穷苦乡下，连恐惧自杀的人都有，出羽、陆奥骚动又何曾能影响朝廷政治，反正那地方的豪族与蛮族也只是出山劫掠一番后，便会自动退回去，历来在京的公卿皇族哪里重视过这样的问题。

    容颜苍白的黑发少女注视着御帘后的女君，清泉般清澈地双眸充满了愤怒。

    ……我的身世，就这么让你们难堪，就这么让你们不顾大和朝廷体面也要拔除我这个亲族的“污点”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们就试试看好了……

    被愤怒情绪充斥内心的爱小姐此刻反而压下了内心不安，冷静下来，冷眼注视年迈女皇与年轻公卿的表演。

    “如汉国高祖和亲旧事吗……”

    女皇淡淡重复了一遍，再次垂问。

    “朝廷可有先例？”

    “无有先例，”年轻公卿依旧惶恐不已，“按朝廷律令，皇族之内皇子皇女皆内婚，纵使皇别、公卿家，亦难娶皇女为妻，此是古法。但，先君与陛下行大化改新之策，不合古法之新策甚多……”

    “不合古法之新策……”

    女君再次缓缓念过这句话，似乎难以抉择，然后，似乎又下定了决心，女君慢慢闭上双眼。

    “藤原判事，你未进殿觐见前，爱殿下告诉朕，唐国的书上说：天子要作为天下之人的父母，才能作为天下之人的君主。”

    “朕深觉此言合朕意，东国之地的豪族夷族，也应当是朝廷的子民，朕和朝廷应当视其为一家，过去历经镇守将军与朝廷多次征讨，杀戮甚多，确实过于苛刻，也该让他们看到朝廷的诚意才对。况且朝廷改新，多学习自唐国书籍制度，唐国上古贤君留下的话语，朝廷也理当按此办理。”

    年迈女皇用平淡语气，作出了决定。

    “朕就嫁给东国之地一位皇女，展现朝廷诚意，安抚东国的人心。”

    “爱殿下，朕即意属你下嫁东国。”

    年迈女皇侧过身，冷漠目光透过御帘，注视皇居一侧，容貌清丽的黑发少女。

    到这一步，不需要唱和，直接图穷匕见了么……

    这样思考着，黑发少女微微躬身，小心应付。

    “……唐国行和亲之策，多以宗室大臣之外女或内宫女侍封为公主，代为和亲。我的出身虽然难以言说，却是先代君主的女儿，和亲东国，朝廷颜面或许会有所损失。”

    “唐皇小气，以非亲族的女子和亲，更是有失国家颜面。”

    年轻公卿侧身向少女跪坐方位，躬身回答。

    “殿下，臣等虽身处小国，朝廷，陛下却不能失去颜面，以显小国亦有超过中原的气度。”

    “请殿下以出身陛下亲族为荣，为诸位皇子皇女表率。”

    ……君主与朝廷的颜面什么时候是靠这种东西换回来的？！

    被年轻公卿的狡辩逼到绝境，寒霜满面的黑发少女低着头，神色掩在长长刘海下，内心愤怒失望不已。

    黑发少女深深吸了口气，将心底的躁动情况全部压下，侧身，深深叩首。

    “……谨遵御命。”

    透过御帘看到少女恭谨应下和亲之事，女君满意地微微点头赞扬道。

    “那就好，爱殿下真是深明义理，不愧是先君之女。”

    “但是，爱还有两句话要禀告陛下与朝廷。”

    “唐国虽在历史上行和亲之策，然而不管是汉国时的匈奴，亦或后来的草原蛮族，都没有因汉国或之后的朝代和亲而停止侵攻汉国的行动，反而攻之愈急，使得中原难以应付。”

    黑发少女抬起头，面无表情注视御帘后的女君，声音清冷。

    “我听说，唐国千年前春秋时，东方诸国争着割地来贿赂西方的秦国，秦国有了剩余的力量趁他们困乏而制服他们，追赶逃走的败兵，百万败兵横尸道路，流淌的血液可以漂浮盾牌。然后秦国凭借有利的形势，割取天下的土地，重新划分山河的区域，最终一统天下。”

    “今日东国的豪族与夷族，不知道是否就是过去的秦国，而朝廷放弃征讨的做法，转而用怀柔和亲的策略来贿赂东国豪族与夷族，使东国壮大，那谁能保证今日的朝廷不会是过去因贿赂秦国而灭亡的东方诸国呢？”

    畅快淋漓地说完这一段胆大至极的发言，黑发少女便闭口不言，在年迈女皇与年轻公卿，以及女侍们，愤怒，不安，惊恐的各种目光注视下，安静跪坐。

    “放肆！”

    女君愤怒不已，从御帘后传出恼怒至极的高喝，声色俱厉。

    “爱，你竟敢诅咒朝廷会灭亡！”

    被女皇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