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了现代相扑精神的相扑手，最后还是败给了以职业摔角为信念的关林纯。

    林小芪对这一结果毫不意外。

    随着B组最后一场比赛的结束，第一轮的鏖战已过一半。

    她和桧山一起往回走，一边向她阐述着自己的想法：“瞬花，这一次淘汰赛确实要感谢你，不然我恐怕还注意不到自己的缺陷。”

    与大久保直也的战斗中，林小芪明白了自己对于顶级的绞锁技术的忌惮实在过深。而观摩了其余好手的战斗后，她从中领会到了很多东西。这一次鬼王山尊与关林纯的比斗尤其如此。

    不待桧山瞬花回答，她继续道：“我准备找个地方去练功，下半区的观察就交给你了哦。”

    与下半区的强者碰面至少要在三天后，而一天之后她就要在第二轮的比赛中头个出场。时间紧迫，她必对下一个对手——柔术大师今井小宇宙做一些针对性的练习了。

    桧山瞬花听完之后，很是了然地点点头，精致的脸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放心吧，小芪。下半区的情况，到时候我会转述给你的。还有，你需不需要我找一些人给你陪练？”

    林小芪摇摇头：“不必了。我现在需要的是‘思考’，去芜存菁，而不是无意义的体力消耗。需要的话，我会联系你的。”

    桧山瞬花点点头。

    走着走着，两人看见了秋山枫、山下一夫与闭眼假寐的十鬼蛇王马。

    林小芪伸出手，本准备打个招呼，却突然发现——

    十鬼蛇王马仿佛从噩梦中惊醒，倚在墙边一声大喊，大口喘气。

    他的表情就好似故作坚强的孩童，脸上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凶狠。

    他睁开眼，看见周围的几个人，一瞬间表情柔和了不少，脸部的肌肉变得松弛下来，呈现出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与放松。

    林小芪以为十鬼蛇王马的那种冷硬是由内而外的，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也有如此一面。

    果然，是个温柔的男人呢，她想到王马之前在甲板上站出来的样子。

    “你……没事吧，王马君？”秋山枫小心翼翼地发问，“需不需要去医务室……”

    “不需要，”十鬼蛇王马站起身来，“你们真是大惊小怪——”

    话音未落，他的鼻腔流出红色。

    十鬼蛇王马失神地用手去接住，却发现血液的量简直就像是两条血柱，噼啪地淌到地下。

    林小芪也被这巨大的出血量吓了一跳，担心地凝神相询：“王马先生，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要不去医务室吧，那边有个医生的水平非常……”

    十鬼蛇王马打断了她的话：“不用担心，林小芪。”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臂在鼻头一抹，语调轻快，转身摆手：“我先去上个厕所，你们先回去吧。”

    鼻血干涸得很快，在他的衬衫上留下斑斑点点的红色，令他的背影看起来相当不详。

    “真有精神啊，这样子应该没有问题吧，”山下一夫好像并不是很担心，“肯定是气温升高导致旧伤裂开来了而已吧。”

    真的是这样吗？

    林小芪和秋山枫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她方才上前扶起十鬼蛇王马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声音。

    那声音她听得不太真切，好像是来自王马的血液流动。

    就像是老旧的机械表被放在衣柜里十几年，然后在搬家的时候被找了出来，被拧上了发条。

    表里的时针吱吱呀呀地转动，给人以绷紧之后一触即断的感觉，令人不安。

    ……

    洗手间。

    像是午夜醉酒后突然作呕一样，血液像是反胃时食物从胃袋倒灌到喉咙那样，不随十鬼蛇王马的意志而转移，溢满喉咙，直到口腔。

    伴随着腥味，他呕出一大口、又一大口的血，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刚刚被一辆卡车撞过。

    十鬼蛇王马从剧痛中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鼻子的血渍、眼睛的血泪、唇边的血丝。

    “是因为‘预借’吗？”他脑袋有些昏沉，“切！无所谓了。在把那个家伙杀掉之前，我的身体能撑得住就行了。”

    亦师亦父，亦兄亦友的十鬼蛇二虎的脸庞，在十鬼蛇王马的心头闪过。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在十年前就结束了。

    …………

    林小芪抛去杂念，盘腿静坐。

    旁人可能多有八极拳是硬桥硬马、一昧猛打猛拼的刻板印象，殊不知这一门武术也十分重视练法养法。八极拳里关于“气”的修行相较其他拳术来说并不多，但是也很强调在动与静之间体味“劲”。

    所谓“练武不练拳，犹如无舵船”、“练拳不练功，到头一场空”。吴连山在传授林小芪八极拳的时候，就告诫她决不可荒废一日功夫，须得时时刻刻钻研，方能有所成就。

    林小芪做到了。

    户枢不蠹，流水不腐，滚石不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