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暴风雨过后的城市里，迎来了久违的光明。

    高空之上，亚恩坐在直升机的舱门边沿，额前的刘海在风中飘摇不定，两只脚就这么悬在半空中，仿佛坐在悬崖峭壁上。

    他身后是熟睡中的丽塔，她在坐上了飞机之后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昨天发生的种种让她始终绷紧着神经，身体的伤势也一直在强行忍耐，直到事情真正告一段落之后，她才终于抵抗不住如潮水般侵袭的疲倦，闭上眼悄无声息的沉睡过去。

    按道理来说，亚恩也消耗了不少体力和精力，哪怕是直到现在他都还有种挥之不去的疲惫感，像是被鬼压身。

    但他却睡不着。

    也许是因为之前昏迷一段时间恢复了许些体力，又或者是还有什么心事缠着他，让他无法安心入眠。

    亚恩忽然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似是要将心中积蓄起来的忧郁尽数排出。

    他漫不经心地望向远处的朝阳，迎面而来的光洒在身上，露出了他怔怔出神的脸，眼神像是在神游天外。

    直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坐到他身旁，裹挟着少女独有的幽香。

    亚恩下意识扭头，看向坐在他边上的少女，还有手上那罐刻有天命标志的罐装饮料。

    “这是天命特制的体力药水，能帮助你恢复体力，驱散疲劳。”

    幽兰黛尔解释道：“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喝吧。”

    亚恩接过体力药水，打开喝了一小口。

    入口的感觉像是带着甜味的饮料，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涌入肺腑，随即一股淡淡的暖流蔓延向四肢，让他感到了一丝久违的轻松。

    “谢谢。”他说。

    “不客气。”幽兰黛尔挽起被风吹乱的垂发，露出隐藏在金色长发下的小巧耳朵：“再过一会儿就到达总部了。”

    “嗯。”

    “感谢你救了丽塔。”

    “这话你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亚恩奇怪的看着她。

    “这两者并不一样。”幽兰黛尔犹豫了片刻，仿佛是在思考：“丽塔她……是一个总是喜欢将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的笨蛋。”

    “如果这一次让世界蛇的阴谋得逞了，那她肯定会认为这是自己不够谨慎的缘故才导致的，到时候她一定会陷入深深的自责。”

    她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人从以前就一直是这样。”

    “以前？”亚恩挑起眉毛，有些好奇：“听上去你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是的。”幽兰黛尔望着天空，像是在回忆：“大概在我12岁的时候，主教就任命丽塔作为我的副官来协助我，我们在一起经历了很多。”

    “有荣耀，有遗憾，有争吵，也有欢乐。”

    她的眼神透着怀念，眉眼柔和。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时候，尚且稚嫩的她们在量子之海历经重重磨难，最终一一化险为夷。

    “12岁啊……”亚恩冷不丁地问：“那你今年多少岁了？”

    “我今年1……”幽兰黛尔突然住了口，瞥了他一眼，眼神冷淡：“有没有人告诉过你，随意问女孩子年龄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亚恩耸耸肩，也不回答。

    他自顾自地喝着即将见底的体力药水，重新望着天空发呆。

    “你看上去好像有心事？”幽兰黛尔突然问道。

    亚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摇了摇头：“也不能说是心事吧，只不过……”

    他歪了歪头，思考了一会儿。

    “还是有点像是在做梦的感觉。”

    “做梦？”

    “是啊。”他点点头：“其实直到昨天晚上为止，我还是一个无知无力又无能的普通人，看着丽塔尽职尽责的保护着我孤身战斗，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傻看着，像个废物。”

    他的眼神飘忽起来，如若云深雾藏。

    至今他都忘不掉那时的无力感，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砧板鱼肉，除了无能狂怒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可也就是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忽然间就拥有了强大到连自己都害怕的力量。”

    亚恩说着，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隐约感知到蕴含在体内的庞大崩坏能，就仿佛他现在所面对的辽阔天空，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还记得第一次遭遇崩坏时，遇到一只崩坏兽就吓得四肢发软大脑空白，如果不是丽塔一路护送着他逃离，估计他早就死在那里了。

    可到了第二次遭遇崩坏时，他却挥一挥剑就能带走成片成片的崩坏兽，游刃有余的模样仿佛在砍街边大白菜。

    到了后面甚至是手推炸弹硬抗天罚，直面死亡的威胁依然能纵情大笑，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还是他吗？如此狂妄，如此放纵，如此嚣张。

    简直就像是脱胎换骨重获新生，整个人都变了模样。

    可他并不讨厌，反而还很喜欢。

    “所以，你是在害怕自己的力量？”幽兰黛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