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钢铁构成无情吞噬武士的山岳最终停下了脚步，相扑力士虽然力大无穷，但是让他们像战车一样摧毁整个战场注定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所以康成要求的并不多，前进三十步即可。

    “参谋大人，捕获已经完成。”拔刀队的队长跑到康成身边，眉宇间满是跃跃欲试。“我们继续往前么，这种打法太痛快了！”

    “先等等。”康成拍了拍横岗的肚皮，从打开的盾牌缝隙中可以看见之前被石灰弹命中的武士正逐渐从地上爬起。虽然狙击兵趁着这些武士在地上翻滚的时候又打爆了不少人头，不过眼前至少还有一百多名武士。

    之前抓住的武士中并没有总司的身影，这让康成很想命令镇暴队继续前进。可是一百多武士还是太多了，这不是拔刀队和镇暴队能够处理的数目。继续前进必然会有大量的牺牲，可是总司。

    “参谋大人，你就让我们上吧。”似乎看出了康成的犹豫，笹木哈哈一笑。“我们出发之前可都写过遗书了，能在战场上保卫家乡大伙已经很满足了。”

    逐渐飘散的石灰烟雾中，一个粉色的身影正将一名武士扶起。在感受到视线的瞬间转过头，灰色的眸子茫然的睁大，发白的嘴唇无意识的张开。

    这么远的距离不可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可康成总觉得有一个痛苦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低语。

    ‘为什么？’

    “参谋大人，我也是一样，战死沙场是我一生的愿望。”拔刀队队长的声音将康成从无声的质问中拉回。“下命令吧！”

    是啊，为什么。

    “镇暴队，拔刀队，听我命令！”不去找回去的线索而跳进时代的漩涡，不待在安全的京都而踏上战场。自己做这些事情的理由，从来就没有变过。“退！”

    “参谋大人？”出乎意料的命令让两名队长不由一愣，他们明明表达了自己的决心，可参谋大人为什么下令撤退？

    “退，执行命令。”康成拿出腰间的军配高高举过头顶左右挥舞，他知道高杉看得见。“这世界上让人心满意足的事情多的是，想要的愿望也多的是，给我回去之后一人写一百个死以外的内容，这也是命令！”

    “是。”带着不甘，两名队长执行了命令。盾墙如同门扉般缓缓合上，挡住了灰色的眸子射来的视线。

    ‘抱歉。’

    伴随着康成的低语，长洲军的防线中响起了隆隆的炮声。

    首先开火的是之前一直沉寂的六十门加农炮，他们原本是预备榴弹炮没有达成目标的时候而准备的。不过装填的不是只会让人无法动弹的石灰弹，而是能将人轰成碎末的霰弹。

    内里填满了钢珠和炸药的炮弹在武士的头顶凌空爆炸，之前被石灰弹染成白色的地面此刻仿佛一张白纸，被画家豪放的泼洒上红色的颜料。

    随后是完成二次装填的八十门榴弹炮，只不过这次打出的实打实的榴弹。虽然没有霰弹恐怖的杀伤范围，但是烈性炸药只要爆炸，杀伤半径内除了可怖的弹坑什么都不会剩下。

    红与白的画卷，就这样一点一点被黑色的墨点侵蚀。就像一副樱花的画卷，只不过作者别出心裁的以红色为树干，黑色为花朵。

    仿佛被小石子砸中的触感让康成低下头，看到的是一截被炸飞的手指。身后，炮声还在继续。

    “水。”没来由的，康成只觉得口干舌燥。

    “喝吧。”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一个水壶塞到了他手里。

    “谢谢。”康成也不客气，拧开瓶子就猛的喝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直冲小腹，让他不住的咳嗽。“怎么是酒？”

    “还能尝出酒的味道，说明你人没问题。”比古清十郎拿过了水壶，自顾自的离开了。

    “我一直都很正常。”喘匀了气的康成吐了口唾沫，扯下了防护石灰的面罩。“战斗的时候不要喝酒！”

    拔刀队和力士队退回了长洲军的防线，炮击还在继续。不过不再是轰击早已漆黑一片的地面，而是向着更远处延伸，轰击着幕府军那早已散乱的阵型。

    “参谋大人，这是大将送来的。”传令兵将一具望远镜送到康成身边。“大将说了，时机应该由参谋大人决定。”

    也许在高杉看来这一切都是康成的谋划，也只有康成有资格彻底终结这些不死武士。这是一份荣誉，不过康成并不想要。

    “高杉兄净做多余的事情。”康成将望远镜对准硝烟尚未散去的战场，残肢断臂中依稀可以看到艰难爬起的身躯。即便是被大炮反复轰击，仍然有幸存的武士。虽然可以让狙击兵一个一个的将他们消灭，不过他们早就被派去狙击幕府军的军官了。“让骑马队进攻。”

    长洲军的阵线再次打开，百余名骑兵夹着骑枪构成密集横队缓缓向着武士们前进。在到了合适的距离后逐渐开始加速，最后变成恐怖的墙式冲锋，在到达最高速度的瞬间冲进了武士那原本就不大严整的队列。

    整个过程不过是短短一瞬，轰鸣的马蹄声过后，剩下的只有被踩踏破烂的躯体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