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舞动的记忆

    “你……”凤青阳望着凤青鸾，毫不遮掩地打量，欲语还休。

    凤青鸾被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以窥探不解的眼神，却是看不出那双红眸里的探视，更觉莫名其妙，问：“怎了？”

    凤青阳默然，顷刻，应道：“谢谢。”

    说话虚虚实实，凤青鸾更是困惑。

    “谢谢你为我取名。”补充。

    太久了。

    时间在他们身上失去了功效，也让他们变得麻木。

    他要的，不是什么，从来……只有一个。

    一个为他取名的人。

    凤青鸾望着那双意有所指的表情，探究，却如抓不住的细沙，越是紧握，越是流走。

    蹙起两道秀美却英气的眉毛，心底憋着一股也说不上来的委屈，如刺在喉，梗塞其间不上不下，应道：“举手之劳。”口气冷硬。

    “你耍鞭好厉害吗？”凤青阳见她心生不悦，转移话题。

    凤青鸾刹那切换表情，骄傲，眼带笑意，说：“我耍鞭的功夫是额祈葛手把手教的，我额祈葛是大漠里最厉害的人，你说行不。”

    “你额祈葛？”说来惭愧，他已有十数年没离开这座深山。

    离开，却飞不到更远。

    凤青鸾误解他的疑问，续道：“汉人叫爹啦。”

    凤青阳颔首，不语。

    凤青鸾察觉到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后知后觉发现他出生起无父无母。然而，她继续解释只属徒然。话而出口，尴尬一笑，道：“这也不是……”

    “我会舞鞭。”凤青阳忽然说话，语出惊人。

    凤青鸾美眸圆睁，不可置信，道：“你之前看过？”鞭子可不是出现在山中的东西。想他长居深山，自是不识。

    “藤。”凤青阳自知说错话，忙着补充，续道：“树藤和这鞭子看着相像。”怕她不信，修长的大掌不断比划。

    凤青鸾心生疑惑，但见事小，不了了之。取下腰间软鞭，伸手，递给凤青阳，道：“耍一次给我看。”

    美目顾盼流眄，湛蓝色的眼珠子写满不信服。

    软鞭，舞动不难，可要舞得出色，极难。

    柔而不刚，过刚则像剑客耍动软剑；刚而不柔，过柔则像舞者挥动缎带。唯有刚柔并重，方是挥舞软鞭。

    凤青阳接过凤青鸾手上的软鞭，指骨分明的手量了量份量，轻轻一挥，清脆的‘啪嗒’声响起，蓝眸一缩，嫩红色的粉唇微勾。

    那是一个遇见‘对手’的兴奋笑靥。

    凤青阳后退数步，拉开距离，再次响起‘啪嗒’一声，便是展开一场扣人心弦的跃动。

    重重衣袍，深内浅外，步法轻盈而不柔弱，是他独有的雄性舞姿。

    宽长的袖子随每一个挥舞盪漾，像晕开的红色染料，开出朵朵艳丽红花。

    赭红色的花儿探出一根白嫩的花蕊，银鞭像一条银蛇，柔软而灵敏，轻慢探索，感受花的娇嫩，细细品味，享受花的香甜。

    他与银鞭活灵活现地展现天地间最不可能的银蛇採蜜，却浑然天成。

    一天里最漆黑的时刻，火红的身影异常耀眼，不被夜色掩盖，反是更加突出。

    暗夜中的红月，不皎洁，不澄澈，却是深深烙印在凤青鸾心中，也成了她一生中最不能忘怀的影像。

    孤高如傲雪红梅，宁谧如秋日微风。

    天边泛起鱼肚白，浓稠如墨汁的天色淡化，透出第一缕晨光普照大地，和煦如母亲的安抚，不张扬，甚温暖。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凤青鸾定不相信变化如此之大。

    火红色的身姿有别于破晓前的高冷狂妄，晨曦映照，添了几分神圣的光芒，背后彷有一双无形的羽翼，展翅，飞舞。

    她曾看过一本古书，书中记载传奇一般凤凰。

    古有五凤，赤者赤凤，青者青鸾，黄者鵷鶵，紫者鸑鷟，白者鸿鹄，百鸟之王。人见凤以国泰民安，祥瑞之兽，是为吉祥。

    赤凤如火，红艳之极。

    如果天上真的住着赤色的凤，定必如他，栩栩如生。

    一舞终，凤青鸾动弹不得，湛蓝美眸停滞在那个瞬间，四目交投，凤青阳一动不动，鲜红凤目停留在那个当年，散不了那时美梦。

    他在她身上看见‘她’。

    那年，她也是亲上递上软剑，让他挥舞。

    不知不觉间，他们都被那份感觉牵着走。

    “好美。”凤青鸾张口，声音干涩。

    那些说不出的感觉堵在胸臆里，就像有毒的藤蔓，缠上，挥之不去。

    道不明的情绪，莫名其妙地扰乱她的心神，彷如早已深入骨髓的忆记，却是说不上口的事情。

    追逐？

    她追逐什么？

    “这不是赞美男子的形容词。”凤青阳挑眉，许久才回答。

    凤青鸾回以一笑，眼神挑衅，道：“你是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