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一动，袁顺飞身跃到车驾旁一把拉开裹尸布，孙清仿佛饱经风霜的荼苦面容赫然出现眼前。

    “嘿。”

    竟真是他。

    前代地榜十三，曾经一怒之下只身衔尾三百里，霜刃光晃伏蛟龙的丧门剑，泰山剑派十溪峰神威武尊之一。

    被誉为泰山剑派这十年里最有希望突破武神境的黄莲剑尊。

    就这样……

    剑断、身死，饮恨于刀下？

    看着孙清断剑与心口上的刀痕，与练树生胸前几乎别无二致。

    所以，是汪娘子？

    就是她手中那长刀？

    袁顺心中又惊又疑。

    “怎么？”

    “熟人？”

    看袁顺一脸唏嘘，江平不解的问。

    袁顺五味陈杂摇头：“谈不上熟，不过数面之缘。”

    “我入道时，他已是成名已久的人榜高手了。”

    袁顺叹口气：“年少时对其豪侠之气颇为心慕，今日再见，却已成一具丧躯，有些感怀罢了。”

    江平讶笑笑，不以为意：“”

    “江湖人，江湖老，寻常事。”

    袁顺慨然一笑：“是啊，江湖人，江湖老。”

    摇摇头，挥去心头阴翳，袁顺重为孙清盖上尸布：“话说如此说，但此人素得厌殃剑圣石敢看重，向来被认为是下任十溪峰首座不二人选。”

    “没想到，今日竟折于汪娘子刀下，他日泰山剑派若是追究起来，恐怕不是一般的麻烦。”

    “麻烦？”

    “有什么麻烦？”

    “敢来截道，就要有死于非命的准备。”

    “难不成还只兴他杀人，不兴他被杀么？”

    “追究？”

    “江湖仇隙，不过你死我活。”

    横这个心里总是藏着莫名心思的新晋水师将军一眼，扯着圆儿过来的汪玉娘一脸没好气：“他敢来，我还不敢杀么！”

    又碰一鼻子灰，袁顺无语苦笑，决定不触她霉头。

    一拳打到空处，见发作不得，汪玉娘忿忿拉过圆儿，告状：“夫君，圆儿说，侬康安那书生，也没安好心。”

    “若不是这些番子来得早，说不定他都要先一步送圆儿去云州‘避祸’了。”

    “哈，避祸。”

    “整的这么冠冕堂皇，一点都不如泰山剑派大气，说杀你，就杀你。”

    江平摇头失笑：“没事儿，反正已经回来了，挨个收拾便是。”

    “咱们有的是时间。”

    “你又是谁？”

    没理会门内奔出来的侬康安，傅筠等人，江平看着场中唯一幸存下来面目煞白，打着摆子，裤裆已经荫湿一片的小透明俊秀书生，这是个带路党？

    “江……”

    “江……”

    “江贤弟……”

    那俊秀书生都快哭出来了：“我是韩俊松啊。”

    “韩俊松？”

    “是谁？”

    “禀大人，就是西城韩家大少爷韩俊松，此番侦缉厂和这个皇骑卫统领，一并都是下榻他韩家畅园，由他引来。”

    一听他如此说，俊秀书生立刻急了，满脸悲愤恨眼看瞪他：“你……”

    “血口喷人！”

    捕头理也不理，只是自顾道：“论起来，他也是江宁书院在读士子，和大人应有同窗之谊。”

    江平也没理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所谓‘同窗’。

    “大人？”

    江平饶有趣味看向这个满脸笑容陪着一万个小心的绛衣捕头：“没脸子曹永？”

    曹永腿肚子攥着筋，陪着笑脸，一脸恭谨：“正是小人。”

    “江宁府衙役三班捕头曹永，见过巡检大人。”

    江平乐了：“倒有些小机灵，还知道用官身拿我。”

    “你又是来干嘛的？”

    曹永瞬间脸色作苦：“禀大人，小人受了府尊大人稽核牌票，焉敢不来？”

    “不过门房何先生可以作证，小人一直在门房与何先生理论律法，绝对没有迈入大门冒犯玉龙帮威严一步。”

    “还望大人明鉴。”

    理论律法？

    我信你个鬼。

    江平也懒得跟他磨嘴皮子，一边下马一边道：“明鉴不明鉴，你还是跟我娘子说吧。”

    “走，老袁，这趟我可是从湖州带来些好东西，咱俩一起去整两盅。”

    袁顺正满心讶异无从解惑，闻言，欣然举步，却听汪玉娘阻拦一声：“官人等等。”

    “这韩俊松，应就是之前哄你吃五石……”

    说到一半，卡壳了，有些忐忑不安。

    我怎么又提起了之前的江平？

    他会不会恼我？

    江平哪里会不懂她心思，探手过去温柔摸头杀：“安心，我明白的。”

    “做你想做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