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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房子都倒了,我爸是不是觉得特别过瘾?”“他过瘾也没过多久。大院子的人家搬迁到黑洞堰河边,按白墙红瓦或者是黑瓦的标准各自修建成四合院,你看,那么大个院子,热闹得不得了,现在就只有你们家和张起开家两户人,还守在这里。你看花狗家,一家人走了之后二十年没有回来,田也不要自留地也不要,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大自然给了你爸一粒糖,把本来属于你们的房子摧毁,了了你爸几十年的心愿,大自然又给了你爸一耳光,把你们跟其他人明显地区分开来,你们穷,人家有钱,你们儿女不争气,人家门庭光辉。”
“那头牛就那样死了?”
“还没断气,你爸和你妈就把他弄到板车上,拉到半边街的牛肉铺卖了,用这笔钱,加上贷款,勉强在老屋子的地基上修了这几间水泥砖的黑瓦房。你爸肯定没有想到,他们全部的财产又神奇地落到你的手上,如果灵魂有知,他定然不甘心。你这么久一个人住在这里,跟张起开相伴,守着被分了尸埋在田野中间、张国兴的魂魄,你不怕么?”
水狗看着二娘,慢慢地眨了一下眼。
二娘说:“想一下你爸也可怜,一辈子钻在死牛角里出不来,害惨了赵家所有的人,但他毕竟是大伯,又开车动子,送到市人民医院。来到急诊室,医生摇头,不给治,因为病情已经没有治疗的价值了。不到十分钟,又把你爸弄上车。你爸死在了行驶中的面包车里。赵南平和你妈两个人,一个抬双手一个抬双脚,把你爸平放在床上。你妈去金家茶馆拍门,赊了一串鞭炮,送你爸的灵魂出门。赵南平第一个电话打给了我。然后通知春梅和冬梅。”
“也办了丧宴?”
“办了。老赵家来了两桌,村里来了四桌,抬丧的人是阴阳先生自已带来的。”
“村里哪些人来了?”
“索家、张起开、王忠成、张树林家、唐家,记不清了。”
“二娘,我二伯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
“哪一年?”
“2001年春节期间。他头痛咽喉痛,吃中药无效就去镇上卫生院吃西药,还是没有效。四处找偏方,也没有效。不到一个月,手和脚都肿了,几乎是一夜之间全身肿得亮晶晶的,下不了床。下不了床他就成了一个废人。我每天把他抱到堂屋里看电视,他死活不到院子里晒太阳。怕人家笑话。”
“那时候赵南平在做啥?”
“赵南平会果树栽种和嫁接技术,很远很远的地方都有人来请,所以他经常不在家,程玉兰不做家务也不照顾老人,更不下田干活,她的衣服和袜子、被子都丢在大木盆里,等着我或南平洗,白天,她不是在床上睡觉就是到金家茶馆打麻将,回来得再晚,锅里都给她留着饭菜,热的,拿双筷子就可以吃。”
水狗换新茶,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二娘说话,感觉有异,抬头说:“二爸怎么死的?”
“病死的。”
“你们没送到市医院去?”
“送去了。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消了肿,能吃稀饭,就回来了。”
“还是等死。”
“也可以说他是自杀死的。那天他说他不想坐在椅子上,想睡。我就把他弄到床上,背膀垫上两个枕头。我走开的时候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仔仔细细地摸,就像医生查看伤口一样慈祥。他用一根银光闪闪的丝线在脖子上绕了两圈,然后在蚊帐的横杆上打了个死结,吊死了。”
“丝线?”
“我绣鞋垫的丝钱。他是土葬的。裹尸的时候,我悄悄地将那根杀人的丝线塞进了他的袖筒。水狗你还记得你们家的那头老牛不?”
“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