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狗一大早就进了古坟，砍了几株碗口粗的树，剔枝剐皮，扛在肩上往家里运。等他走过来，刘俊儿从院门口迎上来，问：“你砍这么多树做啥？”

    水狗说：“我在门口搭一个平台，搭好了我请我二娘喝茶。”

    刘俊儿满心欢喜，说：“哈哈，可以啊。我一会儿送你一袋上好的西湖龙井，前几天去杭州旅行买的，你拿去招待你二娘。”

    水狗将门前的一小块空地清理了，在那银杏树旁边，搭了一个一米八见方的木质平台，平台四周竖着几根木头，上面搭了一张有平台两倍那么宽大的遮阳网，新置了一个电开水壶，电开水壶的电线太短，水狗去金家茶馆找五米长的电插板，黑狗说，不用买，我送你一个，是笔杆子读大学的时候自己做的，七米长，不漏电。

    用黑狗送的电插板接上电开水壶烧水，用刘俊儿送的龙井茶招待二娘。二娘拿来一包花生米一包怪味胡豆，两个人对面坐了，一边观望景色，一边喝茶。

    “二娘，我想问一下春梅。”

    “春梅啊？春梅过得不好。”

    水狗很吃惊。

    “她不可能过好。她离婚再嫁还是又穷又恶。水狗，我跟你打赌，她就是再嫁十次，她还是过不好。”

    水狗低头不语。

    “你不要伤心。前几天在医院里头，遇到一个同样来治腰椎病的老头子，他说，春梅都好几年不回家了。前头那个儿子由前头那个男家养育着，不认她。这边没有生养。我看，她只有死在外面烂在外面。当初，你追她，她嫌弃你，她觉得嫁给你是种奇耻大辱，结果，嫁给别人不但没有挣到光彩，还彻底地烂了。”

    “她嫁给我至少不会去当娼妓，而且还是个老鸡。”

    “她嫁给了你你又去坐牢了，所以最后她还是得去当妓女。”

    “她嫁给了我我就不会去坐牢。”

    “她嫁不嫁给你你都要去坐牢，因为你当时已经在当贼了。”

    “有了她我会收手。”

    “你吃别人家的东西吃的不是一顿两顿而是好多好多年。你以为你是谁？你是佐罗啊？你在做秋梦。”

    水狗点点头，承认二娘的分析：春梅嫁不嫁得她他都还是要偷，春梅嫁给谁她都过不好日子。

    “你想嘛，她之所以结婚不到一年就被人家扫地出门，原因就是好吃懒做，不但好吃懒做还要在人家家里称王称霸，她以为在娘家有你和你妈你爸娇惯着她，她是武则天，到人家家里还那么好运！离婚之前人家还组织了一队人马到黑洞堰村来闹事，故意弄臭她的名声，要她即使再嫁也嫁不到好人家。你妈到处找人说媒，最后说了个也是离了婚的刘二娃。刘二娃是个软茄子，根本就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家里穷得有上顿没下顿，还经常听些春梅如何如何坏的消息，春梅过了两年精神上肉体上都欠缺的苦日子，拍屁股走了。”

    水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春梅小时候就是家里的恶霸，欺负他是她生活的大乐趣。他说：“冬梅还好，听话。”

    “所以冬梅过得比春梅好。你妈现在就在冬梅家讨生活。还好，你妈穷苦潦倒了一辈子，老了还有冬梅可以落脚。”

    太阳一步一步朝平台走来，风吹帘动。

    “那年你爸死，是冬梅拿钱出来办的丧事。”

    “我爸是怎么死的？”

    “可以说是病死的，也可以说是被你妈剪死的。你爸便秘，经常十天半个月拉不出屎，后来肚子胀如鼓，好像屎都要从嘴巴里冒出来了。你妈把他弄到孝泉镇卫生院去，没有效果，又没有钱弄到大点的医院去，又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