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容珏这才会挣扎着抬起眼皮，笑着搂上继辽的脖子。

    他每日都在恐慌，这人这个样子，就是在挖他的心，他不知道哪一天，卫容珏便会这样睡过去，任他再叫，也不会再醒过来了。

    卫容珏这日精神足的很，也不困了，浑身也有劲儿了，看着外头下的大雪，非要继辽陪他出去看看红梅。

    “天这样冷，你身子受不住，我们等雪停了再出去，好不好？”

    继辽轻声哄着怀里的人，将所有的温柔和偏爱都给了这人。

    “我们出去看看好不好，不知道为什么…我觉着今日要是不出去看看，日后都看不到梅花了。”

    卫容珏抬头朝着继辽笑笑，眼角的泪痣泣血一般的红，纵使脸上苍白，也遮不住盛着星河的一双眼睛。

    “胡说！”继辽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起了浑身的白毛。

    可最后，还是垂下了眸子，若无其事的道了一句：“好。”

    “不知道攸宁轩的桃花开的如何了，许久都没回去过了，上次见它，它还是只会开满树的桃花，不会结果。”

    卫容珏瞧着眼前的红梅笑得灿烂，眉眼显得愈发的精致可人。

    继辽却是心里又酸又软，轻轻摸了摸卫容珏的头发：“等这场雪停了，我们就回去看看它。”

    可卫容珏终究还是没有等到雪停。

    两个人回了屋里，卫容珏说累了想要睡会儿，可这一觉再也没能醒过来。

    继辽跪在地上，神色平静的看着躺椅里头的卫容珏，明明就是这般安详，跟睡着了一样…

    沉默是一个人最大的哭声。

    继辽抓住了左胸口，俯下身子将脸埋到了卫容珏的脖颈，那里还残留着卫容珏的温度。

    生人的眼泪是不能沾在死人的身上的，走的人会在黄泉徘徊不已，有太多留恋不能安生的去。

    可到了最后，只有眼泪能去宣泄。

    继辽抬起了头，跪回地上蜷缩着身体，肩膀耸动的厉害，爆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一声声短促的悲鸣划破了天际，宁城周围和云梦宫的狐狸，皆都匍匐着身子跪了一片。

    继辽带人回了攸宁轩，庭前的桃树谢了一地，不再似从前一般抽出嫩芽，俨然成了一棵枯树。

    继辽将人葬在了桃树下，没立碑，没刻字，却在旁边挖了一个坑，时不时就躺进去。

    对着旁边鼓起的土丘，轻声抱怨几句：“珏儿，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说要来寻我的。”

    云灭同着将夜来过数次，劝过继辽最终无果，索性也就由这人去了。

    云灭想，若是他的护法死了，他也会如此疯狂…将夜早就同他人不一样了。

    嫣红去了城中，当了贾府的夫人，白至看着他徒弟心疼不已，每日变着花的寻着新鲜玩意儿。

    王天翊等人后来才知道那日城中的事情，心中颇有愧疚，来过几次，看着继辽都是别过了头。

    继辽没什么变化，族中大小事宜有条不紊，任谁看了继辽，都看不出什么不妥。

    可继辽的变化又是实实在在的，他经常看着一对儿玉佩走了神，对着土丘沉默半天，要么就在旁边的坑里躺上半日。

    卫容珏脖子上挂着的那个玉面狐狸却是没了踪影，随着卫容珏走了也跟着卫容珏一起去了。

    后来白至好说歹说才将人从土坑里劝了出来，继辽不在躺进去，又开始跟着土丘相向而坐。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继辽算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仍是满腔失望：“珏儿，你什么时候回来，云梦宫前的桃花开了好多，可攸宁轩的桃花…就等着你回来了。”

    春去秋来，尸骨已寒，唯剩孤独朝与暮。

    林中突现红光，继辽胸腔里头的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几十年弹指一挥间，他早就对外界麻木不仁，可现在这心，都要自己跳了出来。

    他没少算卫容珏什么时候回来，得到的结果也不过是快了，马上，最近一次，却是明了了一些，只在这夏日里头。

    离秋天越来越近，继辽却半分感应也没有，心中焦急却也没有办法。

    但今日…是他想的那样吗。

    继辽闪身到了林中红光乍现的地方，就看见原地落着一毛茸茸的东西，继辽心里紧张的厉害，是新生的崽子吗？

    小东西在草丛里头动了动，露出了一张小脸，是一只刚出生的红色小狐狸。

    继辽觉着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喉结攒动，抬起步子走上了前，没看见成年的狐狸，只有这一只刚出生的小狐狸，身上还带着没干的血迹。

    继辽心里一紧，不顾血污，俯下身子将狐狸抱在了怀里，这一抱，却是一惊。

    小狐狸的身底下压着一块青玉，是他给卫容珏的那块儿玉面狐狸。

    红色的小狐狸抬起了头，缓缓睁开了眼睛，继辽和小狐狸的眼神撞在了一起，只这一瞬，他便是心里大震。

    失而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