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大人，我……我透不过气了！”

    孟婆忽然一把推开他，脚下退后几步，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神情，下一秒又缓缓低下头，恭恭敬敬：“阎王，狐君犯下大祸，您不该因为我而轻易放走他的。”

    “我本不想与他为敌，即使他大闹我地府，但是如今，他敢伤你，我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还有……”他下意识地上前几步，走到她面前，伸出食指轻抬她的下颚，缓缓抬起她的脸，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孔。

    她的眉眼无邪，微微蹙起时尽显娇柔，那双如星河般的眼神仍如他初见她时那般，好像会发光，让人沉醉忘了归路，粉唇竟如樱桃，香甜可口，让人想独有。

    “你要记着，你的一颦一笑，浅浅眉眼，连同这副身子，这颗心，都是我的，就连你一根头发丝儿也是我的。”

    “所以你的命，是最重要的。”他用难得柔情的眼神注视着她的眼眸，语气也是那般温柔似水，就好像在她面前，他从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阎王。

    “阎王大人……”她与他相望对视，眼眸中似乎夹杂了万千种复杂的感情，良久才缓缓问道，“我记得你当初告诉我，我是人间一缕孤魂，是你见我四处飘荡，孤苦无依，方带我回来，给我官职，让我在奈何送汤，可是我忘了问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他忽然间止声，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霎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得凝望着她此时如星的眼眸，将这一瞬收尽心底。

    毕竟他很清楚，往后余生，他都不会再与她携手过东风了。

    前世为化仙，他负她极深，她伤心欲绝，转身离开，不问归期，待到羽化成仙那日，他终于彻彻底底地把她弄丢了，只觉心中空洞无物，却疼到窒息……

    待他找到她时，她已经把自己伤害得遍体鳞伤，只剩一缕孤魂，连记忆也丢了。

    他才把她带回来，请求降职，落入凡尘，守卫地府，其实只为守着她仅剩的一缕孤魂。

    “没什么。”他缓慢地放下手，眼神迟迟不肯移开，终在转身的一瞬，狠心收回看她的目光。

    “只是曾经爱过一个女子，见你眉间像她，方对你好，你……”他顿了一下，缓缓闭上眼，终是狠了狠心，“勿要多想！”

    “哦，她应该很美吧？”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隐约听出了她话语中夹杂的几丝落寞，可终究是未曾回头。

    “嗯，很美。”

    他知道自己无法看着她的眼睛说这话，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和思绪。

    “如此便好，那若无其他事，我便先回奈何了。”

    随即，耳边传来孤寂的脚步声，愈来愈小，直至听不见，他方徐徐转身，眺望她离去的身影。

    清风拂过她的裙摆，在空中轻轻飘扬，如绽开的曼珠沙华，缠绕心头，他心上的疼意却随她身影的渐渐远去而愈来愈大。

    “孟儿，我许不了你永世长存的温柔，许不了你渴望一生的平凡安定，我的一生注定要被囚禁在这无尽的黑暗中。”

    他眼眶微微湿润，语气哽咽几分：“我能做的，只是守着你的孤魂，若你余生安好，那么所有的痛苦，也让我一个人承受就好。”

    他于所有人都是冰山难融，于百勿是如此，于天神也从未有过半分讨好，惟她一人，独享他的温柔似水，只因一个“情”字。

    情字伤人，也喜人。

    ……

    “咳咳……”鸢儿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眼眶红了一圈，眼神空洞，唇边无色，不时发出几声轻咳，连同胸前挂着的玉坠也微微颤动。

    “你自小身子弱，吹不得风，淋不得雨。”白弦衣轻轻撩开她额前的几丝青发，满脸忧愁，“早知你会跑来寻我，那日我怎么也不会走的。”他埋怨的语气中隐隐夹杂几丝心疼。

    的确，若他知道鸢儿会冒雨出来寻他，任凭那日秋叶血洗整个醉仙楼，他也不想救。

    “没事的，我爹就要回来了，你回去吧，我已经跟下人们说好了，就说我出外游玩，不小心受了伤，引发了低烧。”

    他怔了一下，恍然间恢复神色，再抬起眼神看她厌厌欲睡的神情，不由得轻抚一下她的脸庞。

    “下次这种事，你不用费心，我来就好。”他温柔一道。

    鸢儿轻轻点头，转了个身子便睡去了，他替她理好被褥，方起身离开，却在关上门的刹那，闻到一丝极腥的血的味道，隐隐夹杂几分妖气。

    “谁？”他瞬间转过身，正欲拿出拂尘，却在抬头时望见来人狼狈之样，一袭浅衣被鲜红侵染，鲜血顺着衣角滴滴落在地上，身子左摇右晃，战力不稳。

    白弦衣微微挑起眼神，见那人之模样，浑身竟重重一颤，瞬间瞪大双眼。

    他的右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色如死尸般苍白，鲜血溢出嘴角，紧皱的眉间尽显虚弱。

    恰时一阵风吹过，他的身子竟又晃了几下，双腿微微颤抖，好似风再猛烈些，他便会倒在这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