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行道莅临西南边陲七国巡查，已是数百年一次，大修士轮换，才有的机缘。

    前番费尽代价抓住一头妖怪的弱点，本想独自占有，听到这个消息，当即生出心思，献出全部好处，只求得到真人赏识，现在孙行道亲自开口，总算没有落空一番心血。

    鹿鸣再起，甚是凄婉，秦国国君瞥了眼身旁內侍怀中的小鹿，无所谓同情，眼中之色是兴奋。

    小鹿轻轻呼唤，孙行道布下的天罗地网阵，阵中的鹿妖挣扎着想要站起。

    谭安宁恍然间明白。

    原来，这就是人类捕捉妖怪的方法。

    望向鹿妖的眼中不无同情，这头妖怪曾救过他，尽管是出于小兽的请求，但救了就是救了。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抱歉了，十分抱歉。”谭安宁颤抖的心里默默念道。

    袖口内的小兽想要动作，谭安宁按住了它。

    孙行道袖袍一挥，耳中只听利刃破空，却不见任何颜色，鹿头当即两断，却有一人惊呼。“不要！”

    惊呼的是个人，凡人，在场唯二凡人之一。

    他喊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敢去看高台，快步走到鹿妖之侧，看着那颗鹿头。

    鹿眼失光，泪水未干。

    凡人也像是失了魂魄，喃喃道。“对不起。”

    有人打破寂静，便听周围练气士窃窃私语。“是王二，他误入妖界，被一头鹿背出。”

    “陛下，真人，请你们放了……”那凡人鼓起勇气，竟然望向高台，却见到金丹大修士的目光，再不敢言语。

    “我辈修士，当斩妖除魔！”孙行道以指作剑。

    那內侍瘫倒在地，抱着一摊猩红肉碎不知如何是好。

    “拉他下去。”秦国国君立刻道，可不能让山野村夫惊扰真人。

    凡人被拖下，眼里有些自责，有些愧疚，还有些放松。

    他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他没有丢掉自己的良心，所以，以后坐拥财富之时，心里会好受许多。

    “贱……”谭安宁怛然失色，一把抱住沈折姬，捂住她的嘴巴。

    不理会沈折姬的挣扎，拖着她后退几步。

    然而盖世大修的目光依然望了过来。

    沈折姬，也不是一个谭安宁能够制服的。

    大修士目光如剑，望向沈折姬，实质性的压力如排山倒海般用来，四周练气士不自禁地退开，让出一片空地。

    金丹大修！光凭气势，便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谭安宁受到几丝余波，腿脚一软，两条腿如风中飘絮。

    他要跪，不跪不行，不跪做不到。

    跪拜大修士，毫无耻辱，反而极为荣耀，只要跪下，他也能找到那种安心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谭安宁没有跪下。

    此时的他，内心深处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激发，都被本能盖下。

    但总有他本能掌控不了的东西，一轮轮玄妙的浩瀚之力，来自于金刚不坏的妙力。

    竟然为他化解着压力，鼓励着吓坏的他。

    又或者是，身旁的沈折姬。

    她承受大修士最主要的压力，双腿依然矗立，尽管咔嚓咔嚓的骨裂声不断响起，尽管那膝盖处的衣物瞬间浸透鲜血，却纹丝不动，好似两根铁柱。

    渺小如她，如何做到？

    金丹大修士目中出现两道神芒，贯穿彼此间的距离，没入沈折姬双眼。

    一瞬之后。“修炼妖法，当以妖类共视之。”

    神芒再从沈折姬眼中迸出，谭安宁眼中大骇，却根本阻挡不了那两道神芒。

    “自妖界走出，也留不得。”

    谭安宁面色一白，仅仅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就要他的性命。

    “猪狗一般，没有资格死在我手里。”

    孙行道背过身去，两道神芒从谭安宁眼中浮现，落在地面，化为两炳五光十色，分外炫目的灵气小剑。

    压力一空，谭安宁看着那两炳灵气剑，心尖狠狠颤动。

    望了眼只有背影的太阳，仍感觉到双目刺痛异常。

    依旧是那样，不可接近，不可久视。

    颤巍巍地伸出手握住小剑。

    没有生路，没有任何的生机。

    那能施展金刚不坏，仿佛从虚空中流淌而来的力量，虚空之力！竭力地鼓励他。

    但毫无用处，只有听话去死。

    “贱人，你算什么东西？”

    “嘶。”在场所有练气士，倒抽一口凉气，五脏皆寒，甚至以为是眼前出现了幻觉，耳中出现了幻听。

    那两条腿鲜血淋漓的丑陋女子，区区练气四层的修为，怎敢放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

    练气士们仓皇后退，要离这个蛇蝎般的女子远一点。

    谭安宁颤动的心也被狠狠锤了一拳，他双目圆睁望着沈折姬，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