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家小姐的旧友，想来此地看看。”桑余低下头，说道。

    “这家小姐......啊！你是说桑家大小姐？”那侍卫恍然大悟。

    在世人的印象中，桑家便只有桑瑜一个小姐，却不知还有一个被藏在府中的庶女。

    桑余没有答话，但那个侍卫却是觉得她已经默认，打开了话匣子。

    “要说你这旧友是真的惨极，抄家那夜，桑大小姐硬是不愿从了那官老爷，还奋力抵抗，惹得官老爷大怒，最后被扔给底下的那群侍卫们享用了。谁知这桑大小姐也是烈性，竟是直接咬舌自尽了，听说啊，到死眼睛都没闭上呢。”那侍卫说起桑瑜的惨死，也是唏嘘不已。

    桑余听到嫡姐的死状，面上竟是毫无波动。

    她既没有终于报了仇的快感，也没有对她的同情，就像这桑瑜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她只是有些感叹，这般肆意张扬的人，最终却落得了一个死不瞑目，而导致这一切的，竟是她的心上人。

    “唉，谁能想到这向来名声极好的桑家竟是乱臣贼子，江南的天，怕是又要变咯。”那侍卫极健谈，竟是还有想要和桑余攀谈下去的欲望。

    一阵风吹过，桑余觉得鼻尖萦绕了淡淡的血腥味，她不必再进去，便可以想到上元夜桑家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浩劫。

    桑余觉得心中憋闷的难受，郁气难通，头也又开始隐隐作痛，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便转身离去。

    但是此刻她还不想回到自己被东隅软禁的府邸中。

    她走上去往和东隅初见的河边的那条路，心境大不相同。她还记得，与东隅相约河边的那段日子，她每每走到这条路上，都会忍不住笑起来，恨不得蹦着跳着走。可是现在，她却觉得那时的自己愚蠢极了。

    待到来到那河边，她坐到她与东隅之前时常坐在一起的位置，一言不发，双眼毫无焦点地看着平静的河面，似是在出神。

    日头渐渐西斜，默默跟在桑余身后的书玉终于忍不住上前来到桑余的身边，“小姐，是时候回去了。”

    桑余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沉默了良久，才终于站起身来，低低道：“走罢。”

    东隅在府中早已等的心烦意乱，他好怕她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好在日落之前，桑余终于回来了。

    “卿卿。”东隅走上前，迎着她。

    桑余却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只留下一句，“慕宜年，我们谈谈。”

    她的语气虽然仍是冷淡，但是东隅却心中一喜，她既然愿意和他谈一谈了，那就说明他说不定还有机会挽回她的心。

    书玉上前想要和东隅说些什么，却被东隅挥退。东隅忙跟到桑余的身后，随着她一起走进房间中。

    “卿卿，你想同我说什么？”

    “我要离开。”桑余平静地说道，当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什么？”

    “我已经仔细想过了，我们之间绝无可能。这两日我每次睡着都在做噩梦，梦到我阿娘，梦到我父亲，梦到桑瑜，梦到桑家的人们，他们浑身都是血，满脸都是痛苦的神色。”桑瑜格外平静地讲述着自己这可怕的梦境。

    “我每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眼前看到的都是他们狰狞的脸。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桑余又说道。

    东隅的心渐冷，这些日子来，他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个结果，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很潇洒地遵从她的决定，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开口。

    “今日我便从这里离开。”桑余决绝地说道。

    “卿卿......”东隅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能够说出口来。

    这些日子，看着她那么痛苦，他心中也十分不忍。守在桑余房门外的两日他几乎没有合过眼，他想了很多很多。

    或许他应该按照他仅存的良心，放过桑余。他已经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害过她一次，现在他或许是时候放手了。但是这些话说着轻巧，做起来却是极难，他已经将心中一大块地方分给了桑余。若是此刻放手，无异于将那块心肉直接剜出来，剜心之痛又有几人能够忍受。

    “就这样吧，此后只当未识君。”桑余倒是十分洒脱。

    “我们......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吗？”东隅声线有些颤抖，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我之间，有太多鲜血，太多人命。”

    “我爱你，卿卿，这辈子除了你，我绝不可能再爱其他人。”东隅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

    可是桑余却无情地将他的手甩开。

    “慕宜年，从始至终，你都在骗我。名字是骗我，身世是骗我，眼盲也是骗我。你说你爱我，可是你又让我如何敢信呢？”桑余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泪水便顺着脸颊流下。

    “你若是不放我走，那我便死在你面前好了，反正我身上也流着桑家的血，死了也算是慰藉慕家冤死的英魂了。”

    桑余说着，竟是从袖中掏出一根银钗来，抵住自己的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