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起床后，石晓晖没有吃早饭，也没跟房东打招呼，就出去了。

    他先到村农民合作社另一家特困户走访了一下，然后来到农民合作社，与吴玉芬见面，等谢福飞来送公章。

    “吴主任，我猜啊，昨天晚上，谢福飞应该也没睡好。”

    吴玉芬笑着问：“怎么叫也没睡好？你怎么知道？”

    石晓晖神秘兮兮地说：“我们公开到乡农业公司举报谢福飞，郁武生肯定会打电话告诉他，他能睡得好吗？说不定他昨晚还在连夜活动呢。”

    吴玉芬收起甜美的笑容，脸色严肃起来，说：“他一活动，我们就要倒霉。”

    石晓晖说：“不一定，事情都是能互相转换的。他不是答应你，今天一早要来送公章的吗？他来送，就说明郁武生已经把我们举报的事告诉了他。不来送，说明他还不知道。”

    吴玉芬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这样说？”

    石晓晖正要分析给她听，院门外就响起一辆轿车开过来的声音。石晓晖轻声说：“他已经知道了，来送公章了。”

    果真，一辆桑塔那轿车开到院门外停住。驾驶室的门被推开，谢福飞从里边走出来。他还是那样大大咧咧地走进院子，没走到堂屋门口，就异常热情地说：“小吴，你这么早就起来了。唷，石助理，你也来得好早啊。”

    吴玉芬站起来，面对他不冷不热地说：“我们在等你。”

    石晓晖在站起来的同时，轻声提醒吴玉芬：“他表面上太热情，可不是一件好事。”

    吴玉芬轻轻点头，以示知道。谢福飞走进屋子，先是动作夸张地拉开皮包的拉链，从包里拿出村农民合作社的公章，态度异常客气地交给吴玉芬，说：

    “小吴，先把公章交给你。”

    他说着把象征权力的公章恭恭敬敬地送到吴玉芬手里，然后走到自己那张一直空着的办公桌边坐下，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前一阵，我在外面忙事，这里来得少了，影响了村农民合作社的工作，我向你们检讨。呃，以后我要改正，没事就来这里办公，一起商量村农民合作社的事情。”

    石晓晖笑着嘲讽说：“谢副主任的态度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谢福飞一愣，马上打出笑容说：“没有啊？什么风声？”

    石晓晖说：“没有就好，我是随便问的。说明谢副主任政治觉悟高了，对自己以前的行为进行反思，自己想改正了，啊？”

    谢福飞眉头皱了起来，脸上掠过一层不易察觉的阴影。但他马上克制住心头的不快，转脸去看吴玉芬，问：“小吴，昨天在电话里说，你们已经谈了一家帮我们村农民合作社修路的公司？”

    吴玉芬比他小二十岁，他叫她小吴没有错，但在她当了村农民合作社的主任以后，他一直这样叫她，这不仅是倚老卖老，也是在看轻她啊。乡农业公司高管在“小吴”后面尚且还加了个“主任”两字，他却一直这样轻描淡写地叫她。

    但吴玉芬也听惯了，没怎么生气。

    现在听谢福飞要探听修路方面的信息，好在石晓晖昨天提醒过他，就回答说：“只是谈了个意向，他们回去还要考虑一下。你也谈了一家，是哪里的？”

    谢福飞也是含糊地回答：“我们也只是大概谈了一个意向。”

    石晓晖插话说：“多淡几家没有错，可以比较一下嘛。谁有实力，谁的条件好，就订给谁，对吧？就像卖桃子一样。”

    谢福飞听到“卖样子”三个字，眉头又耸动着皱起来。

    他在心里恨透了石晓晖，真想指着他臭骂一顿，解一下心头之恨。

    可是昨晚，郁武生把他骂得狗血喷头，教育了他一番，要他夹紧尾巴做人，积极热情地做好村农民合作社的工作，搞好与吴玉芬和石晓晖的关系，否则，他马上就要完蛋。

    昨晚七点半，他准时赶到郁武生家里，先是送上四瓶茅台，然后又拿出五万元一张银行卡，不声不响放在郁武生家客厅里的茶几上。郁武生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只顾把石晓晖和吴玉芬来乡农业公司举报他的事告诉他，然后就开始说他骂他，教育他，最后才与他一起商量对策。

    郁武生叫他连夜去敲开高富荣的门，把五万元现金送进去。

    郁武生说：“你一定要把五万元钱留在他家，同时悄悄打开手机录音，把这个声音录下来。否则，你这次就完了，谁也保不掉你。乡农业公司已经保了你好几次，你再不争气，继续胡作非为，就等着进班房吧。”

    在郁武生面前，这个神气活现的老副主任就像龟孙子，只有点头哈腰的份，没有他说话解释的份。

    最后，郁武生暗示说：“你要彻底消除安全隐患，就要想办法斩草除根。否则，这次过了关，下次还是过不去的。”

    谢福飞心领神会地点头以后，就告辞出来。他先是拿着一张银行卡，到县城找了三台柜员机，分三次拉了五万元现金，才开车赶回乡农业公司。

    开进农业开发公司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