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怀得很安稳，一直很平安。几乎是在期待中出生的。

    怀阿娇时，燕洵很少来看元淳。这个孩子，他却是每日都过来。

    他没有许多话和动作。阿娇趴在元淳身边，喃喃时。他只是坐在圆凳上，静静看着她们。然后再抱着阿娇回去睡觉。

    亲昵在一些程度上，让人不适又陌生。唯一一次摸元淳的肚子，是阿娇听见胎动，惊慌失措跑过来拉着他的手覆上去。

    “弟弟是不是生气了。”她皱着眉，紧张坏了。

    手心下是一点点的跳动。

    床榻上，女子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她唇边是淡淡的笑意。

    元淳在怀孕时，没有和平常有太多的区别。燕洵的一个妻妾在怀孕时，很爱哭闹。他被人请过去，看了几眼，就头疼地离开了。元淳却仍是很温和的，很听话。以往水阁的婢女回复燕洵时，也是道：“良娣一切安好。”

    “没有。”燕洵看了元淳几瞬，将她的一缕头发顺到耳后，侧过头对阿娇道，“弟弟只是看见阿娇很开心。”

    鼓着脸的阿娇，呼了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她拾起桌边的话本要继续给母亲和弟弟将故事，看见父亲还坐在那，眨眨眼，又慢慢收回了手。

    女夫子有教过她，父亲和母亲在一起时，她不该总凑过去。

    “我去拿樱桃给母亲吃吧。”她转过身哒哒哒地跑出去。小辫子一荡一荡。

    燕洵几乎认定这是一个儿子。在七月时，想好了名字，为“澈”。

    水，澄也。

    度过漫长的冬日，和煦的春天里，燕澈出生了。产婆给孩子换好衣物抱出来时，燕洵将另一条铃铛手链挂在他的胳膊上，封了他为祁王。

    这是第一个出生就有封号的皇子，算是格外宠爱，但也彻底绝了成为太子的可能。臣子没有太大的异议。又上了几道训斥贵妃的折子，也就歇了。

    燕澈被安置在阿娇隔壁的屋室里。

    这是一个同样很乖巧而漂亮的孩子，眼睛格外亮。但他不爱看人，除了父母。

    他很聪明，说话很早。学识对于阿娇很困难，对于他却没有什么负担。

    阿娇一开始就很期待并喜爱这个弟弟，但此后许久他们的关系都很差。

    那是四岁的时候，阿娇觉得弟弟度过了傻兮兮的阶段，可以陪她玩了。在午后，兴冲冲跑进弟弟的屋子里。奶娘正在给燕澈收拾食物。

    “你先出去吧，我陪着弟弟。”她笑着，将怀里的一沓话本放下来，手里抱过弟弟。

    阿娇已经是快十岁了，是大姑娘了，容貌愈发艳丽起来。那些弟弟觉得她呆傻，却不再欺负她，因为阿娇确实长得很美。世人对于美好的事物都有些同情心。

    奶娘被燕洵嘱咐过，乐于见他们姐弟感情和睦，放好瓜果，就退守在门外。

    屋内，阿娇将燕澈放在小床上，又放好小孩子喜欢的玩具，捧着书一个字一个字读着。她一直害怕自己笨书，才跑过来。

    她自己读着觉得有些意思了，却没见燕澈有反应，停下来，惶恐地问，“阿澈，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故事啊？”

    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冷着脸没有话语，但燕澈已经会说话。他只是不愿意和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姐姐说。

    女孩放下书，又去找另一本他似乎喜欢的，压到男孩的衣袍，才被腿上的人推了下。

    “你出去。”

    冷冷的声音，因为小孩子的嗓子，显得软糯。

    阿娇没听出来他的讨厌，弯着眼，笑着想说一句，“阿澈，乖。”

    那小小的人，却是又道：

    “那些故事我看过了许多遍，只有你看不懂觉得有意思。你知不知道自己很烦，我不是父母，会哄着你，陪你玩。”

    奶娘在门外听得不仔细，这对姐弟如何争吵的，她也茫然。只是最后阿娇哭着跑出来，屋子里全是话本的碎片。

    燕澈的冷情是从小就能看清的。他不在乎许多事，对于喂养他的乳母也没有许多依赖，也不怕什么。手心割出血来，仍能是强拉着弓弦将架子上的花瓶射落下来。

    他唯一像个小孩子的地方，就是很喜欢母亲。

    燕洵对于他比其他的几个儿子都好，只是仍然比不过阿娇的。阿娇哭了后，燕洵知晓了，拿着剑鞘，狠狠打了他。

    燕澈没有什么难过，燕洵打完了，他跪下磕了个头，带着伤仍然去给母亲请了安。

    他敬畏父亲，却不甚亲近。他看过许多书，已经明白，皇家父子的冷漠，他再如何优秀，一辈子也只是一个王爷。

    衣裳遮盖了身上的伤口，燕澈一个人小步走在长廊上，跨过高高的门槛时，才伸手扶了下奴仆。

    宫室里，红衣服的少女红着眼眶坐在那儿，元淳在给她喂稀粥。

    阿娇并不知道燕洵打弟弟的事，看见弟弟来了，下意识想笑一笑，想起他昨日说的话，还是低下头。

    但燕澈却是笑着，甜甜叫了阿娇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