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由谁来说都显得虚情假意。但铃铛说出来就是分外的慎重。她没说过谎话，喜欢就是喜欢。钱对于她的重要性，几乎是和性命一般的。

    顾燕帧看了那掌心几瞬。他不缺钱但还是慢慢双手接过来。付出珍贵心意的人都希望得到别人的尊重，而且这是她送给他一个人的。

    他手指已经比她凉了，掠过女孩皮肤时感觉到一些温热。金币也是温热，似是一点点的火星就燃尽了所有的干草。

    心里像是有什么奇怪的感觉，猛烈的心跳。对着那钱他呆呆看了很久，最后又是笑出来。

    “铃铛！”

    铃铛正低头收拾着盒子，顾燕帧突然喊了一声。声音不是以往的暴躁，也不是冰冷。

    她闻声看向外面，不曾看见他做什么，眼前便是一闪而过的火光。那是相机拍摄时的光。

    “你干嘛呀？”铃铛下意识地闭上眼。

    “我也要闪你一下。”顾燕帧说。

    其实他今天是想带她出去拍照的。上次去酒馆的路上，铃铛看见路人对画报上的女明星各种赞美，很是羡慕，“好多人喜欢她啊。”他和她说：“你要是当明星绝对比她更好看。”

    这是真的，镜头里女孩是在看着他，她长发上别着珍珠发卡，一双眼睛又圆又清澈，人像瓷娃娃一般格外的精致。

    看着相机里的那张影像，顾燕帧唇角又是抑制不住地提起来。

    他笑着脸上有些酸。他想着自己是真的完了，看见她便是格外地欢喜。

    “我也会对你好的。”顾燕帧放下相机，说了同她一样的话。

    那些路人对明星的喜欢太过肤浅和露骨，他有时候对于其他人都不喜欢铃铛的事感到庆幸，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她有多好。

    十一月最后一天的晚风，很冷很冷。

    一夜入冬后，天骤然冷了，只是顺远很少下雪，冷到打颤也只是些冷雨，院子里的树木便一直是光秃秃的，没有什么新鲜感。

    铃铛第二日起床头昏脑涨，请的医生说是感冒了，吃了药一周后才彻底好起来。

    张妈被沈听白扣了一次银钱，不敢再让铃铛穿裙子乱跑了。衣柜里塞了些厚重的外套，铃铛不喜欢但也只能在她们严厉的眼神下在裙子外面机械地套上棉衣，再穿上棉裤。

    镜子里的女孩变得臃肿而且丑。她十二月在家中便是再没有嬉笑过。

    铃铛厌恶极了冬天，因为冬天吃的少，又冷，容易死掉。她也讨厌这外套，穿上后像是重了十斤，每一寸皮肤都不能呼吸。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愚钝和丑陋。

    所以每次见面，顾燕帧把她从围栏上抱下来时，铃铛便是很彷徨地问他：“我重不重啊？”

    男人笑了笑，说“不重”后，铃铛又会问他：“我丑不丑啊？”

    对比之下，顾燕帧脾气却是愈发温和，她问了许多无聊的话，他也没凶过她，反常常对着她笑。这很奇怪，但铃铛也想不出什么，只能力所能及对他更好一点。

    下午的山南酒馆暖和了些，但只是一两度的差别，仍然还是冷得发抖。

    铃铛不想穿外套，坐在椅子上后，就把外套解下来，光着胳膊趴在桌子上。

    今天下午玉姐送了铃铛一直心心念念的红色甲油。之前的一瓶用完了，玻璃瓶里新的甲油似乎颜色更亮了些，她看着看着眼睛弯起来。

    “行了，我帮你涂吧。”顾燕帧也把外套脱下来，去拿那小瓶子。

    铃铛是不被允许涂指甲油的。新来的老师对于新时代的事物存在偏见，她说只有那些欢乐场上的交际花和上年纪的太太才涂红色甲油。张妈和小月也不喜欢，认为是风尘女子用的。她涂完一般在天黑了又卸掉，所以东西用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