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酒，酒瓶就会被侍者扔进垃圾堆里，碎成一片一片。

    铃铛亲完转身离开和扔一个玩具没什么区别。

    顾期期走进来，墙角边顾燕帧还是茫茫然，没想明白这嫂子是谁，他什么时候勾搭了有夫之妇，又勾搭到什么程度。

    她看他嘴唇通红的狼狈样，很是嫌弃：“活该。我都说了她人不好，你还不信。”

    “嗯……”顾燕帧倒没什么不好意思，他脸皮一向厚，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这不是好人是很明白了，因为他的钱包不见了。

    铃铛回到沈宅已经是傍晚了。天边一团团橙红的火烧云，明艳而热烈。

    花园里，张妈还在修剪花卉，小月在厨房里准备碗筷。溜出去的事，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其实只要够听话，就不会有人管她。

    这似乎是值得开心又难过的事实。

    晚饭，沈听白依旧不在家，她一个人吃完了一桌的菜。她为了早点把礼物给他，回到房里就在床上睁着眼等着。

    除了吃喝穿睡，她第一次感觉到另一种物质以外的愉悦。能让大哥开心，似乎是也一件很幸福的事，她很想听他夸赞她。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愿望。

    她盯着头顶的水晶吊灯，难得有些兴奋，眼睛里也是亮晶晶的，手中冷冰冰的表被捂得温热。

    为了不在中途睡过去，每次有些困的时候，铃铛就用拿着发卡戳手掌一样。

    但或许是做了坏事的诅咒，这么半梦半醒，直至手掌印出红痕，漆黑的房间里再次涌入白光，那汽车声也没响起。

    他没回来。

    铃铛发现，只要他不愿意见她，她确实就见不到他。一些事情不在乎的时候，就可以漠不关心，在乎时处处都是能深想。他一点都不喜欢她。

    第二日早上，刘佳来到书房时，铃铛便是有些低落，低着头眼下还有些泛青。

    抄写到《出师表》的时候，女孩眼睛有点酸，停下来，迷茫地看着她：“老师，我觉得大哥很讨厌我。”

    “可是我很喜欢他。”

    “我买了一个礼物给他，可是他都不回来，他一点都不想见到我。”

    她常常对刘佳说自己的日常事，并不忌讳。这种喜欢的话很容易会想歪，但对上那干干净净的眼睛，怎么都让人想不到脏东西。铃铛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掏心掏肺不留余地的好。对刘佳也是，信任就半点不顾虑。

    刘佳声音还是很温柔：“喜欢他就对他好一点，他总是会看到的。最近外面不太太平，沈少爷确实很忙。”她不清楚沈家的家事，但确实他们不是很关心这个姑娘，她也只能多安慰她。

    这些话刘佳一周来都在同铃铛说，但一直到这周周末沈听白也还是没回来。梳妆台前的锦盒落了一层灰。

    下一周时，她虽然还是不算开心，却是不再提喜不喜欢了，就是坐在椅子上认认真真写字。铃铛的字已经写得很好了，那本《千字文》已经学完了。

    她学会了写家里所有人的名字，还曾兴冲冲拿着纸去给小月看，小月看了眼只是再次将钱塞进她口袋，“小姐听话。”

    仆人不识字，觉得她又是无理取闹了。

    女孩愈发安静，脸上的笑也是越来越少。刘佳习惯了铃铛每日提沈听白的事，今日没提，她却还是在走前摸着她的脸颊说着以往说过很多次的话。

    “铃铛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我很喜欢你，每个人都会喜欢你的，所以不要总是不开心。要多笑。”

    她说得很认真，眼里带着暖意，手指移到女孩嘴角向上提了提。似是一种母亲的关怀。

    铃铛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喉咙有些涩。她今天并不开心，但却还是抿唇露出一个笑，她不愿意看见在乎的人因为她不开心。

    “我也很喜欢老师。”她抱住女人对着她耳侧道。

    但刘佳走后，她又是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发呆。明明就是所有人都讨厌她。她真的是一个很不讨喜的女孩。

    她已经忘记了那块上了灰的表，往后沈宅的生活就是像院子里枯萎的茉莉花一般，颓败无力。但这种无趣也是许多人艳羡的。外面动荡不安，温饱过了头的富家子弟才会觉得不够刺激。

    铃铛并不是一个靠情感活着的人，不开心便是吃得很多。她很喜欢钱，又有食物，就什么烦恼都消解了。

    刘佳不在的时候，没人同她说话，家里的吃的也吃腻了，她就背着包从那半人高的围栏溜出去。

    常常是午饭后，太阳泛着微微的热气，她锁上门说自己要午睡便再没人觉得奇怪，去她房里看一看。